这速度那么快的吗？
不对不对，问题的本身不应该是这家伙的速度，而是.......
他连小品剧本都没有写好的？
完全现场发挥呗？
曾勋只觉得满满的不靠谱，之前那些打着“精心琢磨了几个月”旗帜的剧本他都看不上，现在这种现场写的，质量能保证吗？
这是春晚，不是某家幼儿园里的小朋友的文艺演出，口气大到这个程度，那不是开玩笑吗？
曾勋张张嘴，刚想通过电话让曾凯跑到一边，询问他这个所谓的朋友靠不靠谱，可是又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原计划是打算安排几个演员？”路扬在那头问。
“两个。”曾勋还是顺着回答了，“原本是想让裴斯和时茂带着两个年轻人演的，结婚小品嘛，可是年轻人的演绎技能差了些，如果可以的话，删去，也没问题，其他地方能塞他们进去。”
“好。”
能删那就删。
路扬应了一首就不再说话了，跑到房间里拿着纸和笔。
他也不管这剧本能不能过，就算不能过他也不会改的，何必呢，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本来就是图个乐子的事儿，要是改剧本的话，恶心自己还恶心观众，属实没必要。
路扬几乎是一瞬间做好的决定——《主角与配角》。
这是一部地球上出现得很早的小品了，讲述的是两个角色的冲突，且原演员的名字和现在要出演的两个家伙名字很像。
他听说过曾勋提过的，裴斯和时茂的大名，话剧演员出身，后续转型演员，从十多年前开始就活跃在春晚上，出演了不少的小品，也算是很多人年幼时的爆笑回忆了。
这两人的演技不差，驾驭小品剧本当然没什么问题，而且加上见到这两人就容易发笑的光环，应该是轻松拿下的。
话说回头，《主角与配角》也算得上大有来头，在地球，有人说它是春晚所有小品的巅峰，整个小品结构紧凑，没有废话，包袱多而脆，而且包袱前后有联系，就是楼上楼的包袱，有琢磨劲儿，这是判断一个喜剧作品好还是不好的重要标准——有没有回味。
这部小品是有的，《主角与配角》从头到尾都充满了矛盾与冲突，而且他们的冲突肉眼可见，并非朦朦胧胧，就是单纯的利益分配不均。
好吧，说了那么多，最主要的因素还是——这小品，能让人笑。
这才是关键。
想着想着，路扬已经开始在纸上写出文字，他的身边，是暂时吃不下饭的顾清寒、曾凯和童玲三人，毕竟今天一开始，两对人会面的主题便是春晚的小品，只不过这会儿才进入正题。
而且再说了，十分钟写一个能上春晚的剧本，这事儿听起来本来就骇人听闻，就算你肚子里有故事，可后来的台词总是需要推敲一下的吧，就算你把小品的所有画面都记在脑子里，但写出来也要花费点功夫的啊。
十分钟，太短了。
可几人看到路扬的样子，根本就没卡过文，这让曾凯和童玲有些疑惑，两人的目光从路扬身上又转到顾清寒身上，低声问了句，“路哥......之前写东西的时候，都这么快的么？”
“嗯嗯。”顾清寒点了点头，“你们看过《琅琊榜》吧？”
“看过。”
“他一天写五六万字。”这小妮子轻描澹写地说。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两人这才想起原来的路扬还在网络上连载过《琅琊榜》，那本的质量很高，看起来像是经历过精凋细琢的作品，可从顾清寒的说辞看。
这是......
路扬文思涌泉下的产物？
可是，小品是小品，大家都不知道路扬在小品上有多少心得，曾凯找上来也不过是想给路扬提供过机会，他上次的小品还是在综艺上，那小品讽刺意味太浓，显然不适合春晚。
而他现在说的要笑。
明显不是一个风格。
质量到底怎么样？
怀揣着问题，几人把头凑到路扬的身前，尽可能地做到不打扰，而后专心致志地看着纸上的剧本。
这是一个关于演戏的故事，讲的是两个人所扮演主角和配角的角色，一个八路和一个汉奸，角色上就带着天然的冲突，小品的所有包袱都围绕着这个冲突展开。
再细看，小品的精彩之处并非立意，而是种种细节和故事的本身，光是看剧本，几个人就已经笑出声来了。
“好久没看到这么有趣的小品了。”曾凯在一旁点赞。
“我就说路哥写小品肯定没问题。”童玲也在旁边搭腔。
顾清寒默默地看着不说话，她的脸上带着笑容，只是头颅稍抬，像是在说，“这是我男人，基本操作，勿6。”
写完了。
路扬复述了原版小品的所有台词和动作，不仅如此，他还将服装的设计等细节全都写在了纸上，这是一个完整的小品剧本，完全看不出是十分钟之内的产物。
他把纸放到曾凯的面前，“就这样吧，能不能过无所谓了，如果春晚不演，以后总会有机会演。”
曾凯惭愧地笑笑不说话，他也不好说这种没有主旋律吹牛拍马舔腚的小品能不能上春晚，他是想看的，毕竟这样好的小品已经太少了。
不多时，曾凯用手机拍下照片，发给了自己的叔叔。
...
总台。
“赖老师，春晚这小品剧本，您看能不能有时间写一个，今年这剧本有点少啊......”
“好，好勒，我期待您的消息。”
“诶，刘老师啊，我，小曾，现在想问问您手上有没有春晚的剧本，能不能给我们写......您带小孩，没空啊，那好吧。”
“......”
办公室里拨出去一通又一通的电话。
曾勋还在发疯似地联系着能写小品剧本的老师呢，短短十分钟内，他都快把曾凯那边的事儿忘到九霄云外了。
没办法，十分钟的时间，一个小品剧本，还是上春晚的那种。
听起来太过儿戏。
找人写小品剧本的电话他打了好几个，不是可能时间忙不过来，就是没空，有空的那几个也不敢拍着胸脯说一定能交工，只敢说尽量。
听起来都是推辞，这可让曾凯如热锅上的蚂蚁。
然而就在这时，他收到了微信的消息，是侄子曾凯，内容很简单，就是几张照片。
曾勋放大照片查看，上面的字端正，并非那种看到则让人惊叹的一手好字，但好在端正工整，看起来也算是赏心悦目。
秉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看法，曾勋看了下去。
这个时间点了，有点机会是一点不是？
小品名叫《主角与配角》。
两个男人的身份是演员，就着配角与主角的事儿闹出矛盾，曾勋尝试着把两个演员代入进去，毕竟纸张上详细地注明了：长相高大上的时茂去出演汉奸，而长相稍微磕碜点的裴斯出演八路。
曾勋心想这就是冲突了，毕竟不管在影视剧还是话本里，大家的印象中，都是长得高大的才是好人，那些恶人在某些程度上都遭到过丑化。
不过，设计归设计，他想要的元素还没看到——让人发笑。
嘿，这不来了吗？
刚刚看没几眼呢，小品就进入了第一个高潮：裴斯抢戏。
特别是那一段——
老茂前边说:只要我一抬手，你就倒下。
裴斯:为什么？
老茂:那才显得我枪法准呀。
裴斯:可以呀！
接着就是老茂没开枪陈就倒了。
老茂:我还没开枪呢你怎么就倒了？
裴斯:哎幼这才显得您枪法准呀！
！
对话之间，穿插了无数细得不能再细的神态动作描写，还没看到真实的演出呢，曾勋代入那两个主演后，脑海中就形成了画面。
这一形成不要紧，他笑了。
“好！”
这第一部分他是拍手叫好了，可还是要看看后续，这一看，您猜怎么着，停不下来了！
就这样。
曾勋把小品剧本看了好几遍之后，微笑着保存，并且拿出纸和笔，临摹起上面的文字。
他要把小品剧本抄下来，目的是：直接发下去，让时茂和裴斯当场演一轮。
他拨通电话，这一次，不再是那些写剧本的老师，而是自己的下属。
“你看看这剧本。”曾勋拍了拍面前的纸张，“这才是小品该有的，真正的样子！通篇没有臭遍了街的笑话，没有拿弱势人群找乐子，没有主旋律吹牛拍马舔腚，也没有抓人脚心的包袱和做作的表演，更没有扇情催泪和俗了吧唧的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想死你们了。这才叫小品！”
“就这个了！”曾勋大手一挥，“叫上时茂和裴斯，咱们直接排练！”
排练很成功。
裴斯和时茂拿来剧本的时候，更是连半分推托都没有，两人背好台词和神情，当天晚上就在排练室排练，在场所有工作人员的放声大笑就是成功的证明，已经深夜了，总台的大笑引来了不少的目光。
这时，今年的总导演顺着笑声走进来，她扣了扣大门，发出沉闷的声音，又看向曾勋道：“曾老师，你们组缺的那个小品，有想法了没？过几天我们要上报节目单了。”
“嘿，导演，您来正好，过来看看这小品，刚拿的剧本，排练了几次，很成功！”曾勋这是借机求过审呢，毕竟这玩意弯弯道道太多，总导演能拍板大部分。
于是台上的裴斯和时茂又演一次。
所有人又笑了。
总导演也笑了，只是到最后，演员下台的时候，她沉声问曾勋，“怎么回事，原来不是说主题要是结婚相关吗？”
“拍不了，没好的剧本。”曾勋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原来上交并且过审的剧本，是之前某个小品节目改的，但是您也知道，为了过审，删减了很多片段，让人发笑的小品不搞笑了，看得我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都尴尬，那些观众能买单？”
“那不是要......”
总导演没说下去，话到这里就已经清晰了，要迎合。
“我可不想大年三十的，让人被戳着嵴梁骨骂。”曾勋说，“大过年的，看春晚不就图个热闹，其他的小品教育意味太浓了，总要有几个不同的，让大伙乐一乐，笑一笑。”
“所以我就想让这个上了。”曾勋说，“《主角与配角》，它是正面的，是结构完整的，是看完就让人发笑的，而且也很有十几年前小品的那种味道，甚至比原来的小品更强，网上不是一堆人说怀念以前的小品吗？有人觉得回归老路不对，两边吵了点，还不如让这个上去，就当......给以后的小品路子试试水？”
总导演在一旁沉默。
关于小品，从取代相声的搞笑担当变成现在的教育意义，他本质上已经变味了，而且这几年的小品节目越来越少，观众也并不买账。
这是她的第一次当选春晚导演，原则上应该是求稳，可她......
还是想做出点成绩。
人嘛，总想留点美好的东西下来。
“行。”过了很久，总导演点点头，“我去跟审核那帮交谈，我尽量。”
“诶，写这剧本的人是谁了？”总导演突然问，“好像这些年倒是没什么人走以前的老路。”
“我侄子的朋友。”曾勋这才想起真正的功臣，“路扬，就是写《最炫民族风》那首歌的。”
“这有点跨行业了吧。”总导演抽抽嘴角，“我们前段时间还差首歌，本来想要网上比较火的《东风破》，但时间紧凑安排不过来，当时还特地去第二乐球问了问演唱者是谁。”
“路扬？”
“嗯嗯。”总导演点点头。
“嘶——”
两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天才。
...
三天后。
《主角与配角》成功入选了！
路扬接到这喜讯的时候，还在和顾清寒逛超市。
“入选了。”他澹澹地说。
“好事儿。”顾清寒点点头，“好的作品，入选是正常的，不过先别跟咱爸咱妈说。”
“嗯？”路扬愣了一下。
“到时候肯定会一家人看春晚，就算开着电视机挂着，也会有人看的。”顾清寒眯着眼睛，眼神狡猾，“他们笑完了，夸完你的时候，我再帮你补充一句，这是你写的。”
路扬：“......人前显圣是吧？”
“嗯嗯。”顾清寒点点头，“怎么样？那场面绝对很爽。”
路扬嘴角抽抽，这老婆......
怎么还带他装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