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院子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前脚宋翎把人都赶了出去，后脚方无又跑了过来敲门。
“有什么事吗？”宋翎隔着门问道。
松墨刚才回来了。
因为吞噬了过多的妖兽，这会儿松墨已经趋近于暴走的状态，宋翎需要尽快帮他纾解体内暴动的妖力，所以压根顾不上去听姜毅或方无说话。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方无问。
宋翎眉头一皱，咳了声，反问道：“怎么？方道友看到我逃出生天，不高兴吗？”
门外的方无又屈指敲了敲，低声说：“当时我去了水牢附近……我本来是想要求宗门的人救你的，但阴差阳错，看到了你跑出来。”
方无顿住。
继续往下说，他又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说。
偏风谷的做派如何，他不是不清楚，可亲眼看到宋翎做下那些事，亲眼看到偏风谷崩塌，他心里又十分过意不去。
“你要去跟他们举报我吗？”宋翎愣住，抬手将门打开，望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方无，问：“还是你在怀疑我来到此地的初衷？”
如果是这样，宋翎倒是理解方无为什么一抵达一道村，就急躁地去打听寂夜的存在了。
从寂夜那边反证宋翎的身份，大概是如今方无所能做的不多的事。
“你可以跟我说实话。”方无说。
不等宋翎开口，方无又继续说道：“我几次来前线，为的是找到我的道侣，她的失踪与寂夜脱不开干系。而你……如果你真的和寂夜有关，我只能从你这儿套取消息。”
屋子右侧传出了古怪的喘息声。
宋翎回头看了一眼，伸手推了推方无，一面往外走，嘴里说道：“那么，我们先出去。有什么事，到院子里说。”
门一关。
那声音就被隔绝在了屋内。
方无跟着望了一眼门，走在宋翎身后，说：“看来你的确与寂夜很熟。”
“是啊，不然我为什么要过来找他？寂夜不是我的兄长，我与他是朋友。”宋翎拉了两把椅子过来，闲散地坐着，慢悠悠地说道：“大约半个月前，我就已经联系不上寂夜了。我很担心他，所以才会特意跑过来找他。”
看宋翎架势一摆，方无眉头拧成了一团。
很显然，宋翎这是想要等方无先说情况，再来决定自己要不要开口。
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后，方无拉开椅子坐下，说：“我的道侣是散修，叫做裴善，是一年前消失在南镇前线的。”
方无与裴善既然是道侣，那既然就是同进退。
然而在前线作战久了，难免会出现一些无法避免的受伤或意外。
裴善就是这样提前退了下来。
可等到方无回来找她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了。
当时一同被送去一道村的几个人里，只有裴善失踪，之后方无调查了一圈，发现当时有人见过裴善和寂夜一起离开一道村。
问题就是——
方无根本没有条件去接近寂夜。
所以他只能拼了命地屡次出入前线，争取立功，争取见到寂夜，然后问问寂夜裴善的下落。
谁成想，寂夜也消失了。
有了寂夜的消失，方无之后的调查就更清晰了一些。他查到许多修士在伤退之后都下落不明，有的人说他们是吓跑了，也有的人说他们是被妖兽潜入进来，吃了。
否则至少会留下尸体。
“那你觉得呢？”宋翎用余光瞟了屋子一眼，随后对方无说道：“如果妖兽真的能出入道门之地于无物，那我认为，道门恐怕没能力继续在崖底驻扎。”
就算有妖兽袭击驻扎地，也是像先前陈飞崖谋算的那样，有内部的人偷偷松动法阵，引妖兽进来。
而方无说的，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方无低着头不说话。
他要是知道，这会儿就不会坐在这里挠头。
不远处，屋子里的动静突然大了许多，窗户和门都被撞出了声音，像是有强劲的风在屋内呼啸。
这下方无想要当做没看到也不可能了。
“谁在里面？”方无问。
宋翎挑了挑眉，甩手叠加了几道束缚在门窗上，语气随意地说：“与你无关的人，你若不想继续谈裴善的事，那就可以离开了。”
反正宋翎这会儿有恃无恐。
方无根本不敢拿她怎么办，尤其是在确认宋翎与寂夜有关之后。
“裴善手上有冥泉指引，她的消失……已经在道门里引起了不少人的怀疑。”方无缓缓说道：“齐集六块冥泉指引，到时候，道门大军就能直捣黄龙，将万兽渊的妖兽老巢一举歼灭。”
还有这种东西？
看来，道门其实也并不是唯林子归马首是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寂夜手上也有一块。”方无继续说道：“这东西是那些仙尊长老们最想要的，谁先拿到，谁就能领军前往，积累无上的威望。”
未必有人舍得将其留给林子归。
所以裴善消失了，寂夜也消失了。
“寂夜没有跟我提过这个什么冥泉指引。”宋翎撑着头，一边思考一边说道：“不过，我知道他从来都不曾服用千秋散或转魂丹，这一点……”
“我也没吃过。”方无打断宋翎的话，说：“裴善也是，我们都没有吃过那两个玩意儿。我没有证据，可我直觉它们不简单，所以在收到时，偷偷将其留了下来。”
宋翎眼睛一亮，忙问：“那你手头可有？！”
方无点头。
“好，快拿给我！”宋翎欣喜不已地起身，说：“千秋散和转魂丹都是相当复杂的东西，长久服用，修士便离不开这玩意儿了，你没吃是好事。”
听到有成瘾性，方无的脸色瞬间严肃。
“你觉得，他们的消失和这东西有关？”方无问道。
“不一定。”宋翎坦诚地说：“但这些东西是林子归用来控制前线修士的手段，没服用的人，少了几分服从性，林子归要动手，那就只能让人消失了。”
方无脸色微沉。
轰！
屋子突然爆炸出声。
刚才还淡然自若的宋翎陡然坐直了，身体前倾，张嘴便喷了一口乌黑的鲜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