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暴君当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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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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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瞻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在看见霍澜音的瞬间,柔和下来。他低眼,迅速瞥了一眼自己今日穿的衣服。觉得还算稳妥,才道:“佑安要回军中,我送他。”

霍佑安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我和霍姑娘可真是有缘,这三番五次遇见,临走还能再遇见一回。咱们还是同姓,说不定八百年前是一家。”

“民女可不敢高攀霍将军。”霍澜音不卑不亢。

霍佑安还想说什么,接收到卫瞻警告的眼色,他默默将话咽了回去。

“我已经将地图修复完,全凭记忆修复,不保证完全正确。”霍澜音将地图递给卫瞻。

卫瞻望着霍澜音握着地图的柔荑素手,思起这只手的软滑细腻,很是想将其握在掌中。他心里痒痒着,接过地图时,小手指若有似无地碰了一下霍澜音的指背。

霍澜音垂眼,全当不知道。

卫瞻将地图展开,这张地图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份羊皮纸地图,只用寻常的纸张描画。纤细秀气的笔触与原先脏旧的墨痕大为不同。随着卫瞻展开地图,他闻到了淡淡的香味儿。

味道有些好闻,可是卫瞻并不喜欢。这并不是霍澜音自己身上的味道。他看向霍澜音肩上背着的香料匣子。他猜得到霍澜音为了掩藏体香,寻了个香料师的身份,肩上总背着香料匣,且每次里面放的香料也不大相同。

她经过时,人过留香。只是她淡淡的体香被彻底掩藏,就算卫瞻轻嗅努力分辨,也只是在这浓郁的香料味道中隐约分辨出她的味道来。

不喜欢。不高兴。

“这么快。”卫瞻微笑着说。

霍澜音说:“并没有原先以为得那么费时间。”

卫瞻“哦”了一声,道:“是,这世上很多事情和原本以为的都不大一样。”

霍澜音琢磨了一下卫瞻这句话中的深意,说:“东西我已经送到了,就不妨碍你们出门。”

卫瞻微笑着颔首。

霍澜音离开九霄楼,眉心微微拧起。卫瞻的转变,她看得见。她心里是有些复杂的。

她鼓起勇气坦诚相告所有心思,目的不过是在赌卫瞻的骄傲,可以放开她,让她能安心过着种花雕玉的小日子。卫瞻表面上答应了她,可是卫瞻最近一系列的改变,证明他不过是想换个法子留住她。

他懂了她的意思,不采用逼迫的手段,霍澜音自然是高兴的。

可是她更明白卫瞻只是戴着面具在演戏,真实的他并不是这个样子。日日戴着一张无形面具是什么滋味?她太明白了。

霍澜音不知道卫瞻这样日日假装,会不会累。作为看着他演戏的人,霍澜音却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演戏演久了都会累会倦,卫瞻又能演到什么时候?

她最怕的,莫过于——我为你藏起暴躁脾气、花心思演戏,为你付出这么多,你为何还是不愿意乖乖跟我走?

好像只要他为她付出,她就要跟着他一样。可她又没多少喜欢他,凭什么呢?

她受够了那段做药引的日子,只想割舍过去,平淡生活,就像离开后的这半年,虽辛苦些、虽梦魇相伴,可她还是觉得很满足很惬意,比先前那段日子不知道要开心了多少。

就算日后卫瞻改了性子会对她很好,宠她疼她,哪怕今生只她一人再无其他女人,

她也不稀罕啊!

说到底,还是她对卫瞻的那点子好感太过浅薄,浅薄到完全不能和现在简单平淡的小日子相提并论,浅薄到远没有答应交付终生的程度。

她在心里问自己,如果卫瞻大婚迎娶旁人,她会不会难过?如果分别之后今生再不得见,她会不会相思垂泪。思来想去,也不过是唏嘘两声,继续种她的花雕她的玉。日后若侥幸遇到两情相悦的人日举案齐眉儿女绕膝,若遇不到情投意合的人,她便一辈子都做潇洒的梅无。

其实霍澜音更不明白的是——为何卫瞻不愿意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究竟是情深难舍,还是从未被人拒绝的不甘?

心中乱如麻,霍澜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想法摆出来,总能理顺自己想要的东西。

长长的工作台上摊开一张张白纸,那些雕玉的工具反倒被她随意放在地上。霍澜音握着笔,回忆当初在西泽时背诵的地图。当初她策划逃跑路线,最初除了丰白城也是有些其他的备选。

“真的又要走了?”莺时坐在霍澜音对面帮她磨墨。

“天下人皆知大殿下此时在西荒,他这番孤身一人过来自然是隐匿行踪,没有多余的人手。今日霍佑安离开,很难再借助军中力量。他只是一个人,我们要再逃,很难被他追到。”霍澜音顿了顿,“而且,若再跑一次,他未必会再追来。他这次追来很大的可能性是因为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死,是不是骗了他,恼怒的情绪占了大头。”

莺时欲言又止。

霍澜音眉心轻蹙,有些犯难:“当初制定逃跑路线时,之所以选择了丰白城,一是因为这里是玉城,可以借助我梅无的身份谋生。二是因为这里过往商贩云集,并不排外。若是其他的地方,恐怕都不能如这里舒心。”

霍澜音在白纸上写下几个地方。思索着这个地方太远,那个地方排外。默默在一个个地名上画了叉。

莺时终于忍不住,苦恼地说:“姑娘,咱们一定要走吗?我是觉得大殿下对你挺好的……不不不,我不是说他对姑娘好姑娘就要对他死心塌地的,毕竟王家表少爷对姑娘也很好呀,你又不能一分为二变成两个人分给他们两个!我只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大殿下更坏一些呢?如果他是个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

毛笔上的一滴墨滴在白纸上,迅速晕开。霍澜音看着晕开的墨迹,眼前浮现她第一次遇见卫瞻的情景。那个雪夜,那个昏暗无光的床榻之上,还有灯火通明时,他一身玄衣,将她剥光举灯细瞧。

“他的长相并不重要。”

毕竟在她做药引的那一百日中,她本来就信了传闻,在她勾引他时,只当卫瞻丑陋如兽人。

“可是、可是……我只是在想如果大殿下不仅是长得丑,还很坏很坏那种呢?就像戏本里说的那样坏。不会护着姑娘,追兵来了把姑娘推出去挡刀!如果有人看上姑娘,他就把姑娘送人!还会动不动就打人杀人,要姑娘的命!”

“那就先杀了他。”霍澜音抬眼看向莺时,目光坚定。

对上霍澜音的目光,莺时吓了一跳,手中的墨条脱手,溅起的墨汁落在她白白软软的小脸蛋上。

“他、他……他是太子啊……我……我只是觉得大殿下对姑娘也不算太坏,所以说姑娘的运气也不算太坏……”莺时语无伦次。

“若真是运气好,便不用做这劳什子药引。再言,我不信运气,只信自己。”霍澜音拿着帕子温柔去擦莺时脸上的墨点,“莺时,你要记住,人活一世不要自囚于条条框框中。古人常言人定胜天,这句话被人说得多了,反倒没人信。”

莺时茫然地望着霍澜音,想了好一会儿,才疑惑不解地说:“姑娘这话的意思是要为自己考虑,可姑娘总是能舍了命去救人。我不懂,真的不懂……”

“与人为善心甘情愿舍命相救是一回事,用条条框框来要求我们必须牺牲是另外一回事。”霍澜音顿了顿,“莺时,你也是。你也要为自己考虑。不要总觉得自己是低一等的奴仆,你不仅是我的丫鬟,你还是你自己。”

“我就是姑娘的丫鬟,命都是姑娘的!”莺时五官揪起来。

霍澜音笑着摇摇头,说:“傻孩子……”

这世间没有感同身受,若是以前的周澜音自然不懂这些道理。不到一年而已,她早已不再是那个闺中无忧的周澜音,懂了太懂以前永远不会懂的道理。可她也还是她,那颗赤子之心永远不会变。

霍澜音熬了个通宵,终于敲定了离开的路线,不由松了口气。

她让小石头悄悄将她这半年雕的玉饰拿去卖掉,又让冯婶和莺时去卖了家中囤积的香料。然后她加快动作雕磨卫瞻的扳指。

她不能让卫瞻起疑,偶尔还是会去不二楼,不过却只是接一些简单的小单子,甚至不接单。

当她终于将卫瞻要的扳指雕完,并没有立刻交给卫瞻,而是放在小石头那里。又过了三日,她才让小石头带着那枚扳指送去给卫瞻。

卫瞻看着门口的小石头,面不改色地问:“她没有亲自过来?”

“是。”小石头咧着嘴笑,“我们姑娘今儿个接了个急单,就不能亲自过来了!不过她说了,您要是有哪些地方不满意告诉我就成,我会都记下来,拿回去让她再……”

“砰——”

小石头的话还没说完,卫瞻关了门。他转身走进屋内,一脚踢开挡在身前的椅子,径直走到床榻,随手将小盒子往床上一扔,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

半晌,他捡起扔到一旁的小木盒,推开搭扣。

——盒子并没有被推开。

卫瞻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拇指。拇指直直的,没有丝毫弯曲。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抬起的右臂无力地垂下去。更可怕的是,他没有知觉。

他随手拿来床头抽屉里的匕首,在右臂上划了一道。黑色的血液流出来,染脏了雪衣。然而,他并没有半点疼痛的感觉。

卫瞻的心沉下去。

他立刻起身,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把右手放在膝上,然后运功逼迫体内阴阳咒的邪魔之力。

因为药蛊的缘故,药物的作用对于他来说几乎没有效果。他坚信世间本无邪功,在于练功之人。如训马,再偏邪的功法都可以被人炼化,只要人的意志和力量足够强大。他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将这邪门的阴阳咒变成可控制,而不是凭借药物或其他外力将体内练了多年的阴阳咒驱至体外。

效果自然是有的。他可以清楚感受到自己的体内力量在变强,他也可以控制那股邪力,使其为他所用。而且自从他可以控制这股邪力,他亦许久不曾再失去神智般发作。

但是,他虽然可以控制了体内绝大多数的阴阳咒邪力,却仍有一小部分是他暂时无法压制的,只好暂且驱至右臂,天长日久每日炼化,总能尽数消磨为己用。

“让之,你好好学这功法,日后必然武为第一,无人争锋。母后会以你为骄傲……”

眼前浮现皇后的眉眼,卫瞻眼眸不安转动,体内的功力忽然紊乱。他睁开眼,一口黑血吐出来,染脏了身上的缎衣。

卫瞻大口喘息了几声,额上已沁满了汗水。他略显疲惫地拿来帕子擦了额上的汗水,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色如漆磨的右臂,稳了稳心神,重新打坐运功。

又过了两日,卫瞻忽然发现霍澜音并没有再去不二楼。她并非每日都去不二楼,但是每隔三日左右,总要去一趟。

卫瞻算了算,她已有五日不曾去过不二楼。

“不对劲……”

卫瞻顿时变了脸色,赶去冯家。他推门,院门是锁的。他连敲门都懒得,一脚将院门踹开。老旧的木门晃了晃,差一点脱落下来。

冯家一家四口从屋里出来,见到卫瞻,并没有太过意外。

“人呢?”卫瞻沉声问,脸色阴沉得可怕。

“梅姐姐早就走了。”小芽子说。

卫瞻皱眉,已然知道小狐狸又溜了,顿时火冒三丈。

冯叔开口:“梅姑娘离开的时候交代过,她说你一定会找来。她让我们带话给公子——她说她在丰白城住了半年,想换个地方看看风景。至于人去了哪里,她自己也没有确定,路过哪座城觉得舒心,便停留下来。所以公子不必问我们,我们是真的不知道。梅姑娘还说公子是心地善良之人,必然不会迁怒无辜。”

卫瞻的手握成拳,愤怒在胸膛咆哮。哈,必不会迁怒无辜?当真走了也怕他伤害冯家一家老老小小!

卫瞻深吸一口气,盯着霍澜音住过的房间,愤怒地转身迈出院子。他一拳砸在小院门外的一棵垂柳,不知年岁的古老垂柳粗壮的枝干一下子断裂开,大树轰然倒塌。幸好是朝着街道的方向倒去,倘若是朝着冯家的院墙倒去,定然能将院墙砸倒。

小芽子吓得缩了缩肩。

冯婶把小女儿揽进怀里,摸摸她的脸,温声安慰着:“芽芽不怕,没事儿的。不怕不怕哈……”

卫瞻立在倒塌的垂柳旁,紧紧握着拳。拳头上不知怎么被划破,一滴滴鲜血滴落。

她居然又逃了,再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了。她当真厌恶他至此?

旁边院落的院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王景行循声走出院子,又诧异又焦急地望向倒地的垂柳,然后才看向卫瞻。

“她去了哪里?”卫瞻声音沙哑,眼白逐渐泛起红丝。

“谁?”

王景行茫然。他对上卫瞻想要杀人一样的目光,又看向隔壁冯叔一家。他疾步走进冯家院中,急急问:“我表妹离开了?”

冯叔点头:“梅姑娘五天前就走了。虽然我们一家人都想梅姑娘一直住下来,可她执意要走,我们也不好太过阻拦不是?”

王景行怔怔向后退了两步,失落地讷讷自言自语:“走了怎么都不与我说一声……”

卫瞻盯着王景行脸上的表情,怒而转身。他立刻回到九霄楼起了马,冲出丰白城。他思索着霍澜音离开丰白城会走的路线,去追。

他握着马缰的手微微用力,眼神带着凶。

循序渐进并没有用,这只小狐狸是没有心的。如今再想最近为她做的改变,卫瞻只觉得可笑至极。

无妨。既然这样并不难让这只小狐狸多看他一眼,那么他就要用他的方式!

当天夜里,小石头行色匆匆地回了家。

“怎么样了?”莺时紧张地问。

小石头猛喝了一大口水,说:“纪公子果真离开了丰白城!他从咱们家里离开之后,立马骑马出了城。我在城门守到这时候,都不见他回来。应该是一路追得远了!”

“今日多谢大家了。”霍澜音诚恳道谢。

为了防止离开被卫瞻追上,霍澜音故意和冯家人做了这场戏,等卫瞻离开丰白城去追她,她再悄悄离开。

“梅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我们一家人的性命都是梅姑娘所救,帮姑娘这点小忙何需姑娘道谢。”冯叔笑呵呵地说。

冯婶却不太欢喜地皱着眉,问:“梅姑娘,你当真还要走?既然你已经骗了纪公子,为何不能继续住下?”

霍澜音说:“他这个人很多疑,兴许还会回来。更何况我昨日与你们说的话也的确有几分真心在。若不是身为女儿身,一定会沿着北衍大好山河走走停停去看不同的风景。如今虽为女儿身,虽有很多限制,可也仍想多走走。”

冯家人并不理解霍澜音的想法。依他们的意思,女人还是应该嫁给一个靠谱的男人,相夫教子一辈子。不过他们虽然不理解霍澜音的做法,却百分百支持她的选择。

“姑娘想怎么做就去怎么做,反正姑娘是聪明人,总有你的道理!”小石头认真说。

“嗯嗯!”小芽子跟着使劲儿点头,“姐姐都是对的!”

霍澜音温柔笑着,让莺时将她前几日买的一盒子糖果塞给小芽子。霍澜音还将一半的钱银留给了冯家。冯家怎么也不肯收,霍澜音无奈,令莺时悄悄将装着钱银的荷包塞进米缸里。

霍澜音见多了人情冷暖,再遇到真心待她的人,总愿意十倍还回去。

“姑娘,泥准备好了。”莺时提着一小桶拌好的淤泥进屋。

霍澜音脱下衣服,让莺时帮着她,将淤泥均匀涂抹在身上。

“姑娘,抬一下胳膊。”

霍澜音望着木桶里装的淤泥,有些走神。

“姑娘?”

莺时又说了一遍,霍澜音才回过神来,抬起胳膊配合莺时。

她望着这些淤泥不由去猜想当初逃难时,卫瞻为她全身涂满淤泥的场景。彼时她患了雪盲,什么都看不见。本就怕得厉害,偏偏又要脱光了衣服任由卫瞻给她涂泥。

那个时候的心情啊……

霍澜音抿抿唇,不想再去回忆。

等霍澜音身上的淤泥干了,她和莺时换成破旧的衣服。格外拿一件衣服揉成一团放进后背,当她们略弯着腰,像极了驼背的老人。

长发自然要被挽起,戴上老人家的花布头巾。脸上不忘涂了些脏泥,且将假的疤痕贴在脸上。这是霍澜音逛集市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婴儿巴掌的烧伤疤痕,贴在脸上足以以假乱真。

“哎呦喂!认不出,认不出!”冯叔一家人都这么说。

一切准备妥当,天亮时,霍澜音带着莺时骑一匹马大摇大摆地骑马离开丰白城。也多亏丰白城商人往来,日日都是生面孔,也没人会发现凭空多出两个脏兮兮的狼狈老太婆。

香河镇是霍澜音的新目的地。香河镇是个很寻常的小镇,唯一不同寻常的地方便是镇上百姓偏爱种花,一年四季都能在这个小镇看见不同的花儿怒放。霍澜音考虑自己的体香,决定继续用着调香师的身份,而来到一处一年四季都飘着花香的小镇,不管是制香还是掩藏体香都是极好的。

霍澜音和莺时骑马走了大半日,忽然下起雨来。这雨起先只是小雨,后来越下越大。

莺时从行囊里找出雨伞撑开,举到霍澜音的头顶。她焦急地说:“怎么办呢,要是淋湿了,那泥也没了!”

“所以要尽快找到避雨的地方。”霍澜音一边往前赶路,一边四处张望,终于看见远处有一处可以避雨的废弃破庙。

破庙看着很近,却花了好些时间才赶到。雨越下越大,霍澜音身上的衣服逐渐被打湿。她双手握着马缰,探出伞下,她看见自己袖子上的衣服染了泥,想来是小臂上的泥已经化开。

“驾!”

她加快马速。

在破庙后面停下来,霍澜音和莺时下了马,隐约从后窗看见破庙里避雨的人。

“等一下。”霍澜音拦下着急去前面的莺时。她蹲下来,捧了一捧脏兮兮的泥水泼到伞面,然后又用力撕开雨伞的一个小角。让雨伞瞧上去更符合穷酸老太婆的东西。

莺时了然。她弯着眼睛冲霍澜音笑,摆口型:姑娘真聪明!

霍澜音和莺时略佝偻着,牵马绕到破庙前面去。

“咳咳咳……出门怎么赶上这么个破天哦。”霍澜音学着老人的沙哑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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