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远收到这条语音的时候，忘记了自己还在分公司的会议桌上。
他的食指一触，原本还算安静的会议室里，秦陌的哀嚎，就在会议室里响起。
埋头研究资料的各位老总，面如死灰。
如今顾氏集团的领导，都私下里达成了一个共识。
如果只是公事，那么他们的顾总，还算得上“和蔼可亲”，一旦涉及前老板娘的事，那就是可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了。
果不其然。
顾修远看到老总们，有意无意地偷瞄着他。
他左手的笔在桌子上一个转圈，就溜到了半米开外的，采购部的许清面前。
顾修远冷眼盯着许清，“说说吧，为什么要把国产的办公用品，分批次的换成进口的。”
此刻看起来，像是顾修远被人听到了私事，所以在小题大做，故意给许清麻烦。
不过顾修远只是在借题发挥。
每个企业里面，难免会有些蛀虫，中饱私囊的人。
其实只要不太过分，大多数的老板都是会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大家都是为了赚钱。
企业利润上去了，谁用个小锄头在企业里面，偷偷地挖点野菜问题都不算严重。
但是有的人啊，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用小锄头挖的时候没人讲，他的胆子就越来越大，直接把挖掘机开进来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这种场合也都还算稳得住。
许清侧身望着顾修远，“顾总，和我们长期签约的那家供货商，现在只做进口生意了。按照签订的协议，我们还要最少要在他们家购买四年的物资。”
这就是一环扣一环。
什么签合约的。
像顾氏这种企业，就连办公用品这种小物件，一年的消耗也不小。
当初能够签约，那就是投了标书的。
先用低价打进顾氏，然后供货到一半，就以各种理由来更换产品，更换过后的价格，至少也要在原本的价格上涨个50%。
要说这里面没有点利益关系，别说顾修远不信，就连大楼里打扫清洁的阿姨都不信。
顾修远低下看手机的脑袋，漫不经心地抬起。
他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那就请许总在今天下班之前，帮我整理一份，关于这份采购合同的所有资料，包括当初竞标的所有资料。”
许清是苏家的人，所以她猜想，就算顾修远再接替发挥，也轮不到她的脑袋上。
虽然苏家在顾氏没有绝对的话事权，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苏家还是顾氏的大股东。
许清是顾氏的旁系，就算要清理人，照理说，也该从那些关系不是很近的人着手。
而且许清才贪了几个钱，一年也不过几百万，也就顾修远的一辆车，或者一块表的钱。
许清想了片刻，“顾总，这些资料都在总公司的廖总那边，今天要可能有点来不及，廖总事务繁忙，今天也不一定就在公司。”
顾修远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坐在不远处的许清，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来也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他还就怕许清不提廖杰，许清倒是这么快就把廖杰搬了出来。
清理门户这种事，有人喜欢从中层开始，顾修远则喜欢拿最有权势的开刀。
许清仗着和集团副总廖杰是夫妻，多年来在分公司就是，螃蟹八只脚横着走。
见着顾修远沉默。
她以为自己的威胁奏效了。
许清瞬间觉得，会议室里沉闷的空气，都顿时清爽了很多。
等她整理完新款秀场同款衣服，抬起头一副得意地看向其他的老总。
顾修远蹙着眉，拿着手机在会议桌上，一下接一下的转动。
又沉默了良久。
顾修远没有任何情绪地开口，“廖总是挺忙，总部隔壁的spa馆，廖总都消费成黑金vip了，比我这个总裁还要会享受。”
他背向抬了一下手，让身后记着会议纪要的秘书靠近了一些。
顾修远靠在椅背上，偏头吩咐，“让总裁办的秘书，去spa馆打搅一下廖总午休，说我着急要资料。”
抬手看了看手表。
“告诉廖总，下午三点之前不把资料传到许总手里，那他和许总两个人，今天就可以一起收拾东西，从公司滚蛋了。”
顾修远没有留一点回旋余地。
江城的工程，要不是廖杰，就不可能出那么大的纰漏。
先不提顾修远个人的生死。
那么多的工人的命，如果真出了意外，难道就真的是赔点钱就能了事的？
其他的老总听到这个，面面相觑。
许清脸色只能用惨白来形容，“顾总，你这是几个意思，不过就是一份采购合同，至于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
嚣张跋扈惯了的人，在情急下就会暴露本性。
许清当着所有人的面，拍着桌子一跃而起，指着顾修远的脸，“你才来公司多少年，就要把所有的老功臣都要赶尽杀绝？”
这话其实就是在骂顾修远，端起饭碗就骂娘。
当然许清这是把自己，放在苏家人的身份上，才有底气才敢说的。
“许总对自己的认识可能有误差。”
顾修远听笑了，把会议桌上的一沓资料，扔到许清的方向。
“你从20岁进顾氏，报给人事部的资料学历栏造假。在你任职采购部经理之前，每年的耗品使用增长幅度最多5%，而且一直是稳定的。你当了经理之后，成本每年递增都在20%。我可以理解为，当初读书的时候，你数学没学好？”
“你是当顾家人蠢，还是你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顾修远的运气始终都是云淡风轻的。
除了在沈晚的事情上，顾修远从来就不打无准备的仗。
“你是不是觉得，你有背景，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顾修远嗤笑，“你或许忘了，顾家才是顾氏集团的大股东，你每拿的一块钱里，有多半都是属于顾家的。谁才是吃了饭就摔碗，这种道理你不明白？”
许清低头看着桌子上的资料，气得手都有些抖。
其他老总闻出味儿了。
他们就说怎么老板还亲自来分公司，原来这是仙庄舞剑啊。
顾修远无心管许清怎么样，朝着身后的秘书吩咐，“叫人把盒饭送过来，今天下班前，我们就陪着许总等廖总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