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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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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从德怎么听怎么刺耳,但一时间搞不懂庞籍的想法,只能沉默。东来顺三人见刘从德沉默,只以为他默许,连连点头道:“庞大人虽未在那里,分析的却是身临其境,小人佩服。”

庞籍又道:“马公子和你们五个结交成朋友后,见狄青三人下楼,义薄云天的马公子又想和狄青交朋友,所以上前搭讪,却不想被丧心病狂的狄青痛打一顿,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们都说得很清楚,自然不用我来赘述了。”

众人都觉得经过庞籍这一分析,马公子实在行为怪异,有的衙役憋着笑,朱大常等人只能硬着头皮道:“的确如此。”

庞籍向刘从德道:“刘大人,下官这次的推断,不知道你可有质疑吗?”

刘从德大为头痛,可觉得庞籍这次的确为他们着想,只能道:“这次你说的不错,我没有问题。”

庞籍愁容更重,为难道:“刘大人没有问题了,我倒有问题了。”刘从德心头一跳,只见庞籍从桌案上拿起几本账簿,不由疑惑不解。庞籍淡淡道:“这是下官这几日从太白居、喜来乐、会仙楼等地取来的记录。”

程琳皱眉问,“庞推官此举何意?”

庞籍道:“马公子果然好客,在这几家酒楼都留下了足迹,当然都是旁人请客了。”双眸从朱大常等人脸上扫过,见这些人已面色如土,庞籍再缓缓道:“而请客的人,就是眼下的朱大常、羊得意、东来顺等人。根据记录,马公子和朱大常这些人原本私交甚密,若是有人不信,酒楼老板已在堂后待召,不妨提来一问。”

朱大常已大汗淋漓,强笑道:“我等……信。”

庞籍脸色一沉,“现在才信,只怕晚了吧?”将账簿奉到程琳的案前,庞籍转身面对朱大常等人,愁眉不展道:“方才我一问再问,你等均说从未认识、结交过马公子,但事实说明,你等与马中立早是朋友。你等刻意隐瞒此事,所为何来?”

朱大常等人惶恐难安,庞籍已向程琳建议道:“府尹大人,经下官询问,朱大常等人所言第一句就错,实在难以让人相信他们之后的言论。还请府尹大人严查这五人的意图,若真的有诬告之行,还请大人严惩,以儆效尤!”此刻的庞籍,虽还是愁容满面,但脸上一团正气,寒意凛然!

刘从德虽不把开封府尹放在眼里,但那不过是倚仗着太后的权势,若论精明能干,那是远远不及庞籍。刘从德已有人证,庞籍早就知晓。庞籍若从百姓中找来五人对簿公堂,不算容易,就算找来后,难辨真伪,众人恐陷入旷日持久的辩论之中,只怕最后还会闹个一发不可收拾。

庞籍想要速战速决,因此先欲擒故纵,然后釜底抽薪,直接将刘从德的五个证人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他如此直接的手段,就是想要警告刘从德,开封府还不是你皇亲外戚可一手遮天的地方!

程琳望着眼前的账簿,翻也不翻,沉声问道:“朱大常,庞推官所言可是属实?”

朱大常双腿打颤,又向刘从德望去,庞籍叹道:“朱大常,你莫要总是望向刘大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受他指使,岂不让刘大人清誉受辱?”

饶是刘从德有些急智,这时候也乱了分寸,喝道:“庞籍,我和他们全无关系,你莫要血口喷人!”

庞籍立即道:“既然刘大人都说了,和你等并无关系,你等到底受何人指使,还不从实招来!”

朱大常等人彻底崩溃,他们受刘从德的吩咐,过来诬告狄青,可如果刘从德弃他们而去,那他们还可依靠谁?

庞籍趁热打铁道:“难道你们是因为狄青被张妙歌所留,这才心中忿然,趁机陷害狄青?你们若是主动招认,府尹大人念你们初犯,说不定会从轻发落。”

羊得意哭丧着脸,“府尹大人,我们错了……”他话音未落,衙外有衙吏唱诺道:“罗大人、马大人到。”

刘从德霍然站起,喜道:“快请。”他乱了分寸,一时间以为这里是他的府邸。程琳暗自不满,可仍保持克制,道:“请进府衙。”

程琳本想起身迎接,不过见庞籍望着自己,眼中含义万千,脸色微红,又坐了下来。

衙外走进两人,一人风流倜傥,但脸有怒容;另外一人面白无须,神色倨傲。

程琳知道,那风流倜傥之人正是马中立的父亲马季良,也就是太后的侄女婿,眼下为龙图阁待制。而那个神色倨傲之人,却是当朝的第一大太监,供奉罗崇勋。

程琳知道马季良和罗崇勋都是太后身边的红人,本想表示亲热,但毕竟就算当朝第一大太监,权位也不如开封府尹,他若是太过奉承,反倒会让手下看不起,是以只在座位上拱手道:“两位大人前来,不知何事?”

罗崇勋尖声道:“咱家听说这里审案,就过来听听了,以免有人贪赃枉法,错判了案子。程大人,这案子到底如何了?”

程琳强笑道:“正在审理中,罗供奉若是有兴趣,可在一旁听听。来人!设座。”

早有衙吏取了两张椅子,罗崇勋大咧咧坐下。刘从德一旁低声对马季良说明了一切,马季良见了狄青,就已恨不得掐死他,闻言更是恼怒,“程大人,我倒觉得,这案子审理得很有问题。怎么说都是吾儿受了重伤,有人不分黑白,竟然将精力都放在了无关之人的身上,实在让本官失望。”

程琳辩解道:“马大人此言差矣,既有证人,就要审理分辨清楚,方不负圣上的器重和太后的期冀。再说天地明镜,法理昭昭,一切当按律行事。朱大常等人指证狄青,本官依律询问,庞推官辅佐推断,怎么能说将精力放在无关人等的身上呢?”

罗崇勋驳斥道:“府尹大人,我倒觉得待制说的不错,眼下的事实是,狄青伤了人,而且马中立可能终生瘫痪,这等凶徒若不严惩,才是辜负太后的一番器重!你还是赶快给狄青定罪吧。”

罗、马二人一来,就展开了唇枪舌剑,目的当然是向程琳施压。不想程琳却沉默下来,庞籍在一旁回道:“开封府的事情,自然有开封府的人来处理,罗大人这么吩咐,于律不和。”

罗崇勋身为内宫侍臣第一人,得太后器重,这些年来,就算两府重臣对他,也都客客气气,自然养成了骄横的毛病。见一个开封府的推官竟然反驳他,不由大怒道:“庞籍,你怎敢对我如此无礼?”

庞籍平静道:“下官不过是公事公办,依法断案,问心无愧,有何敢不敢之说?本朝祖宗家法有云,‘外戚不得干政,宦官不能掌权’,眼下正在审生死大案,两位大人按例应该回避,不得干扰开封府办案。程大人照顾你等的心情,这才设座请两位大人旁听,但旁听可以,若想左右开封府断案,岂不坏了祖宗家法?罗大人若是不满,可与下官前往宫中向圣上和太后询问,然后再定下官的对错。”

罗崇勋白净的一张脸已涨得和茄子皮仿佛,只是恨声道:“好,好,很好!”

庞籍脸上又泛愁容,说道:“既然罗大人也无异议,下官觉得,程大人应该继续审案了。”

程琳心中微有羞愧,对庞籍不畏权贵的气节倒有几分敬佩,一拍惊堂木说道:“朱大常、羊得意、文成、东来顺、古慎行,你五人冤枉狄青,所为何来?还不快从实招来!”

朱大常等人见罗崇勋来了竟也保不住他们,都汗如雨下,朱大常哭丧着脸道:“程府尹,我等是不满狄青抢了我们的风头,这才对他诬陷。可当时的情形到底如何,我等也不得而知。”

程琳冷哼一声,“朱、羊等五人诬陷他人,混淆断案,每人重责八十大板,另案发落。”

朱大常等人见刘从德面沉似水,连冤枉都不敢说,暗想挨八十大板,免除祸事也算是幸事了,垂头丧气的被押到堂下当堂受责,衙外观看的百姓无不大呼痛快。

罗崇勋听那板子噼里啪啦作响,有如被抽在脸上一样,暗想,庞籍、程琳你们莫要得意,以后千万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上,不然我定要让你们生不如死。曹利用一个枢密使,比你们权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还不是被咱家弄死了。一想到这里,罗崇勋脸上露出阴冷的笑意。

等朱大常等人被押下,马季良不满道:“府尹大人,如今虽说朱大常等人有错,但并不能免除狄青的过错。本官还希望府尹大人把精力放在狄青的身上,当然了,这只是希望,具体如何来做,本官不敢吩咐。”他见庞籍一张欠打的脸,心中暗恨,可措辞也慎重了许多。

程琳道:“若真依狄青、张妙歌所言,狄青出手伤人也是逼不得已……”

刘从德忿忿道:“一句逼不得已就能随便伤人了?狄青不过是贼军,张妙歌是个歌姬,这二人说话如何能算?”

庞籍驳道:“寺事大人说话请检点些,想天下禁军八十万,你一句贼军,就寒了天下禁军将士的心。张妙歌虽是歌姬,但本朝有哪项律例规定,歌姬不能作证呢?”

刘从德几乎要被庞籍气疯了,马季良咬牙道:“庞籍,据本官所知,张妙歌并不知道当初竹歌楼外的情形,狄青毕竟是行凶之人,他的话当然也不能作准,若要清楚明白当时的对错,就要另有人证。如果开封府没有人证的话,我们倒可以重新提供证人。”

庞籍心下踌躇,因为当初场面混杂,他找了许多人,但那些人对当初的情形都难以完整叙述,而关键人物尚圣和那白胖中年人却是鸿飞渺渺,不知所踪。庞籍不惧罗崇勋,但若是在证人方面出现纰漏,被罗崇勋等人抓住把柄,只怕会死得惨不堪言,是以在人证方面,尚未找出个合适的证人来。

庞籍正犹豫间,程琳已道:“开封府的确还没有找到关键证人……”

马季良立即道:“那我们倒可以提供几个。当时马府有不少家丁在场,足可证明事发经过。”

庞籍暗自冷笑,心道若是你们提供证人,无非是朱大常等人的重演,如此扯来扯去,何日是个尽头。可这次他倒无法回绝,正为难间,衙外突然有人言道:“谁说开封府没有证人?”

众人均是变色,不知道这时候有谁,有如此大的胆子,竟然会给狄青作证?

话音未落,衙门外就有两人不经通传,闯了进来!

程琳暗自皱眉,心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当开封府和城门一样,随意进出!就算是罗崇勋前来开封府,也不敢如此嚣张!

程琳本皱着眉头,可抬头见到那两人,霍然起身,急步从案后迎出来,向其中的一人深施一礼道:“八王爷到此,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方才程琳对罗崇勋多礼,庞籍见了颇有不满,可这时见到那人,也只能跟随在程琳身后施礼。不但程琳、庞籍礼数恭敬,就算罗崇勋等人见那人前来,也只能起身施礼,不敢缺了礼数。

所有人都很奇怪,八王爷来这里做什么?他好像要过问狄青的案子,狄青和八王爷什么时候又扯上关系了?

狄青也是奇怪,斜睨过去,见到了程琳所拜见之人,那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人。那人实在太干净了,衣衫光鲜得好像打过蜡。他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头发极为光亮,苍蝇站上去,只怕都要滑下来摔死。这么干净的一个人,让你站在他面前,都会被感染得想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洗干净了没有。

狄青知晓八王爷叫做赵元俨,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八皇叔,可却从未想过八王爷是这样的一个人。狄青多少知道些八王爷的事情,知道此人是太宗第八子。在太宗之时,他就被封为周王。真宗赵恒即位后,又加封赵元俨为曹国公、拜宰相、授检校太保、进爵荣王,风光一时无二。

后来赵祯即位,太后垂帘,赵元俨身为三朝元老,虽说年纪也不过四旬,但因地位奇高,更被圣上拜为太尉、尚书令兼中书令。朝中除了太后和皇帝,若说身份之尊,无人能超过赵元俨,就算是两府、三衙、三馆、三班中,虽尽是威名赫赫之辈,但若与赵元俨论尊崇,都难及项背。

但这样的一个人,来开封府做什么?谁都不清楚,不过早就有人在罗崇勋上首又设了位置,请赵元俨坐下,奉上香茶。罗崇勋虽不愿意,可也得挪挪椅子,眼中却有嫌恶之意。

等一番忙碌后,府衙终于安静了下来,程琳见到跪着的狄青,才记得自己还要审案。只能赔笑道:“不知八王爷驾到,有何贵干?”

八王爷不语,只是看着自己的一双手,那手洁净秀气,手指修长。程琳嗓子有些发痒,可不敢咳,只好望向八王爷旁边站着的那人。见那人白发苍苍,驼着背,脸上的皱纹能当搓衣板,好像随时准备把八王爷再洗一遍。

程琳突然有了这个念头,想笑又不敢,脸上更是恭敬,问道:“赵管家,不知八王爷来此,有何贵干呢?”程琳知道那老人姓赵,在八王爷一出生的时候,那老人就已是王府的管家,程琳为人谨慎,谁都不肯得罪。

赵管家咳嗽几声,才哑着嗓子道:“王爷这些日子不舒服。”程琳摸不到头脑,庞籍静观其变。所有人都在想,原来人老了,一定会糊涂。王爷不舒服,总不至于来开封府看病吧?

程琳只好道:“那王爷……应该……”本想建议赵元俨休息,可又感觉“应该”二字太过唐突,他一个府尹,有什么资格对王爷这么说话?脑门子渗出汗水,程琳就算审案都没有这么吃力过。

庞籍一旁道:“那不知是否请了太医?王爷既然不舒服,适宜多休息了。”

程琳跟道:“是呀,是呀。”

赵管家叹道:“程府尹,你也知道,这些年来,王爷得了种怪病,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程琳皱了下眉头,只是“嗯”了声。这种事情,他不好接茬。赵管家出言无忌,他程琳每说一句话,都要在肠子里面绕上几圈。

原来赵元俨的确有病,是疯病!自从赵祯登基,刘太后垂帘听政后,赵元俨就开始有些不对劲了。他深居简出,一整年少有几日出了王府。有传言说,八王爷是怕太后猜忌,因此不敢出门。但不久以后,赵元俨脾气时而狂躁,时而安静,他可能才和你和颜相向,但转眼就让家丁打你个八十大板。

他是王爷,更像是个半疯!所有人都对赵元俨敬而远之,程琳也不例外。眼下八王爷很安静,可熟知八王爷秉性的人都清楚,这或许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宁。

狄青因为是跪着的,所以恰巧能看到八王爷垂着的一张脸。他也有些迷糊,甚至开始怀疑方才听到的那句话都是幻觉。可就在这时,八王爷突然向狄青眨眨眼睛,又垂下头去。狄青愣了下,不敢确定八王爷是否在对他打招呼。转瞬有些自嘲,八王爷怎么可能向他打招呼?

赵管家沉默了良久,终于又说了下去,“王爷糊涂的时候,有时会出府。但他生性谦和,从来不挑衅旁人。可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对王爷放肆。”

众人均想,有哪个吃了豹子胆,敢挑衅赵元俨呢?可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这老东西跑到这里说闲话,真是糊涂透顶了!若不是说话的人是八王爷的管家,只怕早被打出了开封府衙。

程琳皱眉道:“谁敢对王爷无礼呢?”

赵管家不回程琳的问话,自顾自说下去,“那人不但对王爷无礼,还敢叫人殴打王爷。王爷的脑袋,都被打出了血。”

众人均惊,马季良一旁冷笑道:“看来开封府真的乱了,有人敢打王爷,真的无法无天了吗?先有个狄青闹事,后有人殴打王爷,都不把皇亲国戚放在眼里。程府尹,你把开封府管理得很好呀。”他早对程琳的唯唯诺诺不满,暗中讽刺。

程琳也有些慌了,忙问,“后来怎样?那凶徒可被抓住?”

赵管家老脸抽搐,“没有,还逍遥在京城呢。若不是有人挺身相救王爷的话,只怕王爷真的被那凶徒打死了。”

众人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罗崇勋尖叫道:“好呀,开封府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太后都不知情。咱家定要话与太后知道。”他霍然起身,却被马季良一把拉住。马季良低声道:“罗大人,总要听个究竟才好。”

马季良满是幸灾乐祸,刘从德也是兴奋的酒糟鼻子通红,斜睨着程琳和庞籍,一个劲道:“赵管家,那凶徒到底是谁,说出来,我们帮你找太后做主。既然有人管不了事情,那就要换个管事的人了。”

赵管家愁容满面道:“救王爷的人就在这开封府衙,不然我和王爷怎么会来呢?”

众人听他才入正题,大为诧异,四下望过去,纷纷道:“是谁救了王爷呢?”

赵管家颤巍巍走几步,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已落在一人的鼻尖前,“救王爷那人就是……他!”

众人顺着那指尖望过去,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马季良等人更像脸上被踹了一脚。赵管家指的不是旁人,却是一直跪在堂前的狄青!

狄青救了八王爷?这怎么可能?狄青也是怔怔,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救过了八王爷?

马季良心思如电,半晌才道:“赵管家,这怎么可能?你认错人了吧?”罗崇勋立即道:“就算没有认错人,狄青救王爷是一回事,伤人是另外一回事,岂能混为一谈!”

刘从德挤着三角眼道:“罗大人说的极是!”

庞籍目光闪动,一旁问道:“赵管家,那打伤八王爷的又是谁呢?这人斗胆包天敢伤王爷,可是死罪。”

赵管家手臂又在颤动,众人见了,不敢相信伤了王爷的人也在开封府衙。等那手臂定住,众人顺他指尖所指方向望过去,又都愣住了。赵管家指着的人,竟然是风度翩翩的马季良。

马季良倒还镇静,淡淡道:“赵管家,这是开封府,不是说什么是什么的。你总不会说,是我打伤了八王爷吧?”他没有做过,当然不会胆怯。

赵管家放下手臂,缓缓道:“不是你,但打伤王爷的那人却是你的儿子。”

马季良脸上一阵抽搐,失声道:“这怎么可能?犬子就算再胆大,如何会对王爷不恭呢?”

赵管家冷冷道:“他的确没有对王爷不恭,他只不过是想打死王爷。那天狄青和马中立在竹歌楼前,王爷恰好经过,被马中立拖在其中痛打,若不是狄青,王爷只怕早就死于非命了。”

众人心口狂跳,马季良脸若死灰,汗水顺着额头流到嘴角,脸上肌肉跳个不停,“你是说……那疯……”突然住口,脸现惊怖之意。

赵管家终于道:“你说得不错,马中立当街打的那个疯子,就是八王爷!”

开封府衙前所未有地安静,众人目瞪口呆,想要不信,却不能不信。

马中立打的那疯子,竟然是八王爷?

狄青霍然抬头,也是难以置信,堂外已一片哗然。赵管家又道:“所以今天王爷就是开封府的证人,是狄青的证人!程府尹,这殴打王爷的官司,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呢?”

马季良心跳都要快停止了,没有人敢接话。良久,罗崇勋吐了口气,“赵管家,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

赵管家有些愤怒道:“罗大人什么意思?难道说我凭空捏造不成?”

罗崇勋淡淡道:“赵管家,你方才也说了,王爷得了种怪病,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请问他在竹歌楼前被打,是清醒呢,还是糊涂?”他问得隐有深意,赵管家若说八王爷清醒,那是绝非可能,可要说八王爷糊涂的话,他更有反驳的借口。试问一个糊涂的人说的话,怎能让人相信?

庞籍皱起了眉头,知道其中的深意。赵管家不等开口,一个声音道:“你是想说我有病吗?”那声音极为认真,有板有眼。罗崇勋心中一凛,因为发话的人竟然是八王爷。八王爷终于抬起了头,盯着罗崇勋,神色严肃。

谁都觉得八王爷神态不正常,可谁敢说他有病?罗崇勋也不敢,只好道:“下官从未这么说过。”

“那你是不信我被打了?你觉得……我在说谎?”八王爷又问。他口齿清晰,像已恢复了正常。

罗崇勋闭嘴,只能摇摇头。八王爷见罗崇勋不答,环视周围道:“那谁觉得我在说谎?”

没有人应声。程琳一个脑袋已有两个大,眼珠一转,急道:“既然本案有变,本府当重新审度,此案押后处理,退堂!”

程琳没办法审下去了,只能退堂。一方面是八王爷,一方面是太后的亲信,他哪方面都得罪不起。他本来想要牺牲狄青,但事态急转,程琳一时间又没了主意。程琳说退堂,竟也没有人反对。赵管家走的时候,只说道,“这世上,好人在牢房,恶人在逍遥呀。”程琳无法应答。

罗崇勋几人也不反对退堂,他们急需回去商量对策,他们本吃准了狄青没有证人,可八王爷这个证人,简直比全城的百姓作证还要管用,他们只能去找太后!

开封府衙很快安静了下来,程琳紧锁双眉,颏下稀稀落落的胡子都快被抓落了,可还是想不出两全之计。见庞籍还在身边,忍不住问,“庞推官,你说本案该如何处理呢?”

庞籍依旧愁眉不展,回道:“要处理此案,只需四个字即可。”

程琳微喜,忙问,“哪四个字?”

庞籍一字字道:“秉公处理!”

程琳愕然,感觉庞籍话中带刺,仰天打个哈哈。心中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痛,这案子,无论如何……正沉吟间,有宫人前来道:“程府尹,太后召你入长春宫晋见。”

程琳心中咯噔一下,忙整理衣冠入了大内。到了太后所居的长春宫外,等了片刻后,有宫人将程琳领入。长春宫内繁华绚丽,珠光宝气。程琳低首敛眉,不敢多看。走到了一珠帘前,程琳跪倒道:“臣参见太后。”

珠帘垂地,泛着淡白的光华,让人看不清珠帘之后那人的容貌。但程琳知道,那珠帘后,坐着的正是大宋当今第一人,皇帝赵祯之母,刘娥刘太后!

当年真宗在位时,信慕神鬼,大兴土木,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真宗后期,更是变本加厉,一心求神,不理朝政。刘太后那时候就已接管朝政,等真宗驾崩,赵祯年幼,刘太后便开始垂帘听政。刘太后虽是一介女子,但在处理国事上尚明大体,振朝纲、兴水利、整治官吏、完善科举,更将朝中奸佞丁谓逐出朝中,眼下把持朝纲,极有威严。

程琳能当上开封府尹,也是仗着刘太后的举荐,是以对帘后那女人,极为敬畏。

见帘后无语,程琳只以为刘太后恼怒自己,汗水流淌,颤声道:“太后,马中立一案……曲折非常……”

不等程琳说完,帘后太后开口道:“吾今日找你来,并非是询问马中立一案。”那声音极为低沉,但威严尽显。

程琳怔住。他入宫前,就以为刘太后是过问狄青一案,早准备了说辞,哪里想到根本不是这回事!

“那不知太后宣召,有何吩咐?”程琳试探着问道。

珠帘后又沉寂了下来,良久无声。程琳跪得双腿发麻的时候,刘太后才道:“不久前,大相国寺中弥勒佛像被毁一案,查得如何了?”

程琳大惑不解,心道弥勒佛像被毁虽让人头痛,可何须太后过问呢?突然想到那弥勒佛像本来是太后遣人所建,惶恐道:“臣已责令他们抓紧重塑佛身了。”

刘太后帘后冷哼一声,似有怒意,“那佛修不修有何要紧?可那毁坏佛身的人,到底抓住了没有?”

程琳更不明白刘太后为什么突然对此案如此看重,流汗道:“还不曾。”

刘太后轻叹道:“方才我听人说,你最近办案拖拖拉拉,本来不信。今天见了,才知道传言不假呀。”

程琳知道说他坏话的肯定是罗崇勋几人,急道:“太后,非臣办事不利,而是那毁佛像的凶徒太没有道理,臣一头雾水,更无线索,无从查询。更何况臣不知道太后对此如此关注,若回去后,定会立即多派人手去查。”

刘太后缓缓道:“你不必多派人手了。你最好把调查此事的人全部撤回。”

程琳诧异道:“这是为何?”太后既然关注此事,但为何不让人查下去?程琳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珠帘后又静寂了下来,程琳心中叫苦不迭,琢磨不透刘太后的用意。陡然想到,刘太后不是要撤我的官职吧?一想到这里,额头汗水又流淌了下来。

刘太后终于又道:“吾听说开封捕头叶知秋做事利索,屡破大案。程府尹,你如何看待此人呢?”

程琳不敢妄言,含糊道:“此人的确做事利索,屡破要案。”他说了等于没说,刘太后却似乎有些满意,沉声道:“此人可信吗?”

程琳想了半晌才道:“叶家三代担当开封捕头一责,叶知秋此人武功高强,足担捕头之任!”

刘太后沉吟良久,“那宣叶知秋入宫。程府尹,你退下吧。”

程琳退下,叶知秋旋即入宫。叶知秋入宫时,也是奇怪非常,不知道太后找他何事。他虽是名捕,但和太后的地位实在差了十万八千里,根本与太后素无往来,可太后为何要见他?

入了宫,叶知秋虽还是有剑锋一般的锋芒,可刻意收敛。珠帘后沉默许久,太后才道:“叶知秋,吾知道你家三代都在京城开封府衙任职。当年太祖立国,汴京多乱,你祖父叶放破大案三百七十七件,杀巨盗一百六十三人。一时间威慑京城,宵小鼠辈闻之无不胆寒。”

叶知秋眼露古怪,沉声道:“太后过奖了。”

刘太后又道:“后来你父亲子承父业,亦是如你祖父般,锄奸铲恶,对朝廷忠心耿耿。现如今你又做了捕头。这几年来,你破案无数,抓捕的巨盗也有数百之多。所办之案,从无冤情,很好!”

叶知秋回道:“食君俸禄,与君分忧。臣不想愧对职责所在!”

刘太后帘后点头道:“说得好。你可知道我今日找你何事?”

叶知秋摇头道:“臣驽钝,猜不出太后的心意。”

刘太后轻叹一口气,“因为我需要一个忠心耿耿,又本事高强的人,秘密帮我做件事。我觉得,你还算符合我的要求。”

叶知秋心中微凛,知道太后如此慎重,这事情处理得如何还在其次,但若是参闻了秘密,只怕是一辈子的病根。

刘太后见叶知秋沉默,淡然道:“你不敢担当吗?”

叶知秋心思飞转,见无可回避,咬牙道:“臣当竭尽所能,不负太后的重托!”

刘太后满意道:“很好。”略作沉吟,又道:“大相国寺中,天王殿的弥勒佛像被毁一事,你当然知晓了?”

叶知秋皱眉道:“臣正负责此案。可那人来去诡异,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臣暂时还找不到凶徒。”

刘太后突然问,“你觉得他会是吐蕃人吗?”

叶知秋一凛,失声道:“太后为何这般猜测呢?”叶知秋知道多闻天王是弥勒佛的手下,当年弥勒佛说了句吐蕃语,叶知秋因此去吐蕃寻了良久,但毫无发现。叶知秋没有想到的是,太后竟然也怀疑毁佛像的是吐蕃人。太后为何如此怀疑?多闻天王为何要毁佛像?太后怎么会关注此事?叶知秋想不明白,也不敢多问。

太后良久才道:“我只是有这个感觉。”

叶知秋感觉太后说的言不由衷,并不追问,岔开话题道:“太后是想让臣尽力找到毁坏佛像的凶徒吗?”

太后帘后摇摇头道:“不是。唉,当年先帝崩殂,留有天书一事,想必你也知道吧?”

叶知秋道:“臣略知一二。”他其实知道的很多,可不愿多言。

当年真宗信道,有一日对群臣说,他在殿中见神人降临。神人对真宗说,要在正殿建道场,会降天书给真宗。真宗后来真的建道场等候,在左承天门南果得天书,群臣震动。但更多的人私下认为,这天书本是真宗伪造,是真宗为巩固皇威所为,但当时又有谁敢多言?

真宗就是自那时起开始狂迷道教,痴信祥瑞,不理朝政。而各地百官投其所好,宋朝举国争现祥瑞之像,弄得天下乌烟瘴气,百姓苦不堪言。

真宗死后,刘太后一股脑将什么天书祥瑞统统随赵恒埋葬在永定陵,虽说有些不敬之意,却也让天下人舒了口气。此后,朝中都明白太后不喜鬼神祥瑞,也就无人再在太后面前提及祥瑞天书。

叶知秋知晓这些事情,更奇怪刘太后为何主动提及天书一事。

刘太后似看出叶知秋的疑惑,叹道:“先帝之物,吾多数将它葬在永定陵。可惟独有一物,吾留了下来。可每次看到那东西,又总觉得伤感,因此将那物塑在大相国寺的弥勒佛像内,每次拜祭,想着先帝遗物在此,也是聊胜于无。”

叶知秋顿时醒悟过来,“难道说那盗贼已知道此事,这才毁像取物吗?”

刘太后赞许道:“你果真聪明,那贼子毁了弥勒佛像,当然就是贪图先帝的遗物了。吾此次召你前来,就是想让你全力追查贼子的下落。这件事,你万万不可向旁人透漏。”

叶知秋为难道:“臣当竭尽所能。可那物到底什么形状呢?”

刘太后沉默许久,缓缓道:“那物如同小孩的拳头大小,是黑色圆形。它上面写着两个篆字,叫做五龙!”

叶知秋满腹疑惑,暗想五龙到底是什么东西?要是重要的话,为何太后将它塑起来?可若不重要,太后为何这般慎重?但太后既然不说,叶知秋就只能找,不能问,恭声道:“臣已清楚一切,务必将那贼人缉拿归案,将五龙完璧归赵。”

刘太后淡淡道:“那五龙定要想办法取回来,至于谁拿了五龙,你就杀了谁,不必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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