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整理了一下记忆里的账目，把这两年外邦来者的进贡数量和大酆朝的赏赐数量对比说了一遍。
“以前没注意，现在听怀北这么一说，单是去年，他们送了几千两的东西，就从咱们这拿走了两万两，好像是有点过分。”石怀义皱了皱眉道。
“不止这些，他们在这里吃喝玩乐，肆意挥霍。花的都是我大酆朝百姓的血汗钱，这些属国现在已经没了为人臣子的谦卑姿态，趁火打劫玩的这么溜，恐怕是生出其他心思了。”
张辅清晃晃悠悠的跟着人群慢慢走，前两年大酆朝江河日下，摇摇欲坠，他们生出其他心思不难猜测，只是今年……这些人怕是要踢到铁板了。
出了宫，秦淮并没有着急去书院要钱，在马车上简单换了一下衣服，直奔飘香馆。
如今商会有芸娘坐镇，各大皇商已经分封出去。还有两天就要到腊月二十了，兵部的军需还没采买，他得带着兵部的梁衡和四大皇商博弈一下。
梁衡换了朝服，早早等在了飘香馆门口。
他很着急，眼看还有十来天就要到年关了，军需品还没落定，边疆的战士们还在翘首以盼的等着东西过年，时间很紧。
“秦兄。”
“梁兄，快里面请。”
秦淮跳下马车，轻车熟路的引着梁衡进了飘香馆的天字号包房。
“怀北，兵部拟定出了今年军需品数量，粮食十万担，牛羊家畜三万头，过冬的冬衣补充二十万件。老国公说，若是银子不够，他还有一处老宅子能卖个几万银子，填补一下。若是不够，牛羊家畜也可少一些，其他的必然不能再减……”
秦淮缓缓颔首，收起了房契，示意梁衡不要着急。这些数量不算过分，按照市价大概需要三十五万两白银，应该有的谈。
“咱们得尽快准备。从帝都出发，日夜不停到北疆也需要七八日，到南疆十二日，时间太紧了。现在九王爷到了锦州，若是物资迟迟不到，我有些担忧，那边会生出乱子……”
话音没落，敲门声响起，梁衡脸上一肃，停下了话语。
“秦大哥，皇商们到了。”
“请进来吧。”
众人免不了一番寒暄介绍，盏茶过后进入了正题。
“秦大人，听说兵部需要一批物资，今日来想必是与这件事有关。”晋商林家林崇宇问道。
“确实有关。”秦淮放下茶盏。
包括芸娘在内，听到这句话都是眼睛一亮。
军中的生意很好做，油水也很足。
“只不过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这是诸位作为皇商的第一笔买卖，我希望能以最低的价格拿到这些东西。”秦淮表了态。
几人对视一眼，深吸了口气，也就是说这次买卖利润很薄。但如果能长久吃下军中的买卖，利薄一点也能接。
“粮食十万担，牛羊家畜三万头，过冬的冬衣补充二十万件。明日就要准备充足，几位合计一下，报个价？”
芸娘看了秦淮一眼，然后与几位皇商各自伸出了手，放在衣袖底下，握手合计报价。
这是商人们做买卖议价的方式，秦淮也不打扰，安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秦大人，奴家觉得各位老板给的价格很是合理。这些东西按照市价大约要三十六万七千二百三十两，若是我们四家承接，需要二十七万六千八百两，保证明日日落之前送到兵部。”
梁衡额头微微出汗，听到报价，紧绷的眉眼有些放松，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了。
这个价钱，卖了老国公的宅子，应该能抵上。
秦淮却摇头。
“梁大人不满意，诸位再努力一下可好？”
“大人，我们已经给了最大的诚意，除去各种成本，我们到手的利润连原先的四成都不到。”徽商王玉芝柔声道。
“徽商和潮商都在南方，晋商在北部，可以直接从产地发往边疆，不用送到帝都来。”
“大人的意思是，我们还要负责押运到边疆？”王玉芝眉头轻蹙。
“不，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直接在南疆和北疆就近收购这些物资送往军中，要知道边远地区，和帝都可不是一个物价。”
众人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不像是户部的官员，简直就是纵横商海老手。
不过想到商会，也就释然了。这些小伎俩，逃不过他的法眼。
牛羊粮食，偏远地区原产地的价格自然会低一些，他们常年走南闯北，很多生意赚的就是差价，这种事情一般人都很知道。
三大商会咬了咬牙又商讨一会，显然有些争执。最终，王玉芝有些坚决的说道：
“秦大人，二十四万五千，绝无可能在降。”
这一会的功夫，又便宜了三万多银子……
梁衡瞪大了眼睛看着秦淮，他头一次见到户部做生意的场面，只觉得秦淮有些妖孽。
“边疆苦寒，朝廷缺钱，能不能让他们吃上一顿饱饭，穿上一件冬衣就全仰仗各位了。能否再努努力，帮帮朝廷？”
况金点了点桌子，叹了口气，道：“我们能安稳的行商，和这些将士拼命维护稳定脱不开关系，就当是行善积德，在降一成利润。二十二万五千。”
林家和王家脸色不大好看，利润确实压到最薄了，这么大宗的交易，净利润到手不足三千两还要包货运，要是搁到别家，根本没得谈。
秦淮重新沏了一壶茶，看向芸娘，道：“商会的利润在压一成，会赔钱吗？”
“不赔，还是能赚一些辛苦钱的。”
“嗯，让马兄那边先准备一万个蜂窝煤炉子和十百万块煤球，同这批货物一起出发。让赵虎带着秋月亲自走一趟，去见识见识北国风光。”
话语顿了顿，秦淮看着几人脸色通红的模样，知道他们也想到了带货出行的利益。
“价格定在二十二万白银，商会比你们少要一成利润。你们的押运队伍，兵部会调用地方军队保护，另外许可你们各带十二车物品到边疆交易，当然，违禁品不行。”
“我替梁大人做主了，梁大人还请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梁怀赶紧回答，生怕对方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