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惜言脊背挺直，仪态端雅，落落大方。
落在萧御眼中，倒也别有一种端着架子的风情。
平日里，她可不是这般规矩和拘束。
上房揭瓦，斗鸡遛狗。
她比他印象中那些优雅贤淑的大家闺秀可要跳脱和真实多了。
察觉到萧御专注的眼神，她惊喜地回过头来，冲着他做了一个口型。
我会赢。
萧御不禁暗暗点头。
这才像样。
平时总是犯懒，一遇到重大考验，就得拿出勇气和自信。
萧御与她的互动，悉数落在林雅鱼眼中。
她微微眯起眼睛，将两人仔细打量一番。
都说萧公子寄人篱下，与乔府关系有些差劲，甚至一度水火不容。
可是她怎么瞧着，这两人十分亲昵默契，旁人甚至无法插足进去？
乔烟若假惺惺地笑道：“惜言，你先抽签吧！我让你一步。”
她瞟了戏精附体的乔烟若一眼，也端着微笑，回道：“不必！我与你公平比试，不如一起抽，这样最合适。”
乔烟若继续推脱：“先来后到，刚才一直都是你在考核，我不能贸然抢走你的风头。”
她微微勾起唇角：“不会的，在场有些人可是一直盯着你呢！你才是今天的主场焦点，万里挑一的人才。”
乔烟若蓦地神色一僵，总觉得她在有意无意地内涵自己。
是她的错觉么？
她循着心中的感觉，故作不经意地瞧了辛连城一眼。
纷纷扰扰的围观人群中。
他察觉到自己的注视，立即奉上一副英俊风流的笑容。
瞧着，好像有些油腻。
姜菲灵将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瞧在眼里。
果然，就像庞秋燕说得那样，有点意思。
“一起抽吧！”
姜菲灵中肯地提议道：“你们各抽各的！到时候我跟两位夫子，还有在场的几个贵客一起投签。”
这种竞赛法则，比较刺激。
乔惜言这次没有跟乔烟若假客气，率先走上前来，伸手到签筒里掏了一支出来。
花艺。
跟厨艺一样，属于末流的才艺。
就算她这次顺利通过考核，也会被凤栖书院分配到低等的班级里。
运气好的话，可能会分到丙班。
运气糟的话，那最末等的丁班，没跑了。
而乔烟若这边，抽到的签子是茶艺。
煮茶品茗，那可是文人墨客最喜欢的一项消遣活动。
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穷酸破落户，家中常备茗茶，招待客人的时候总得拿出一罐自己珍藏的茶叶。
这是自古传承而来的文化余脉，在人间烟火之中，颇有一席之地。
乔烟若暗暗地松了口气，清艳的眉梢间飞出一丝春风得意：“惜言！真是对不住！没想到我会抽到茶艺。”
简直就是送分题。
这一局，她稳赢了。
乔惜言惊讶地瞪了她一眼，迟疑地看了看手中的签子。
花艺，这么巧？
她重生回来之后，刚巧得到一个读心术的附加物。
就是灵能，可以治愈动植物的伤口，帮助动植物生长和完善。
之前她从牧尘身上获得古家寻访变型莲瓣兰的消息，当即出手替古家培育了一株价值千金的莲瓣兰。
交易达成之后，她收获了好多赏银呢。
不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还是悠着点，不要过早暴露为妙。
乔烟若早就有点迫不及待，示意那些小丫鬟取来一整套茶具，斗胆跟紫竹先生要了一罐子今年新春采摘烘干的春山毛峰茶。
她闲闲地靠在坐垫上，煮了一壶甘甜清冽的山泉水。
待山泉沸腾，她开始展示茶艺功夫，当众表演自己修习已久的茶功夫，很快就获得一致好评。
茶香袅袅，热气缥缈，衬着精雅绝伦的青花瓷茶盏。
简直就是顶级雅士的品位与晴窗细乳的休闲时刻。
“妙啊妙啊！乔烟若不愧是乐游馆亲传弟子，这份茶艺功夫，配得上她的绝色之姿。”
“嘘！大家别出声！静心感受一番乔小姐的茶艺境界。”
乔烟若心中得意，终于博得众人的喜爱与好评。
一时间风头无两，被那些年轻公子们钦羡爱慕的目光追逐和包围。
她害羞地低下头去，素手撩起案几上的茶汤热气。
宛如穿云破雾一般，影影绰绰之中，愈发勾人心魄。
本就生得绝色，丰腴的身材堪称微胖美人的天花板。
辛连城被她迷得七荤八素，忍不住当众夸赞道：“自拈裙带结同心，暖处偏知香气深。”
这是艳诗，有些露骨的意味。
乔烟若耳尖地听到了，愈发羞得满脸红霞，美不胜收。
庞秋燕微微蹙起眉尖，故意挡在乔烟若跟前，低声提醒道：“烟儿，注意点，不可如此轻浮。”
乔烟若表面上答应，心底却是不以为然。
庞秋燕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膝下没有子女照顾，而且她一把年纪还要在乐游馆中教养她们这些贵族小姐。
乔烟若虽然听从她的教导，私底下对她的婚姻却是十分鄙夷。
姜菲灵欣赏完乔烟若的茶艺表演，也当众赞赏道：“好！洗砚鱼吞墨，烹茶鹤避烟。乔烟若不愧是庞师傅的弟子，确实是可造之材！”
乔烟若蓦地神色一喜，美眸盈盈地望着姜院长。
看来这一局，她真的稳赢了。
姜菲灵夸完乔烟若，便不动声色地看向乔惜言，脸上没有掩饰自己的偏袒之意：“四小姐，花艺，你以前是否涉猎过？在凤栖书院，花艺只是一个偏科，你就算考进去，顶多也只能分到丙班。”
这是两难之局。
进，不过是夺得一个末流的书院名额。
退，就是给乔烟若趁机长脸，从此一飞冲天，扬名天下。
都不怎么样。
乔惜言偏偏没有退怯和畏缩，淡定地笑道：“我懂花艺，姜院长，我也不在乎书院的等级分班体制。你尽管出题考核吧！”
就冲着这份进退有据的心态，姜菲灵总算对她稍稍改观。
姜菲灵示意身后的女夫子去附近紫竹院的花园里采摘了一大捧鲜花。
牡丹，芍药，海棠，山茶，碧桃，虞美人，玉簪花，君子兰……
种类繁多，不一而足。
女夫子刚刚尝过她的蒸蛋，对她颇有好感，凑到她跟前鼓励道：“你可以的！花艺其实也是一种修身养性的才艺，学得好，以后你也可以凭此崭露头角，在青州府博取一个好前程。”
乔惜言点点头，福了福笑道：“多谢朴夫子的赏识和鼓励。”
此时，围观众人已经分为两帮，一边站乔烟若，一边站四小姐。
萧御冷漠地扫了一眼。
支持乔烟若的学子和公子很显然居多，而且热热闹闹吵吵嚷嚷，就像赶集一般，恨不得将眼神黏在那个风采卓着的美人身上。
支持乔惜言的人，除了乔雨琬和乔晔这对活宝，剩下的就是一些比较低调和安静的人。
萧御若有所思地望着不远处那一抹坚毅清雅的身影。
今日凤栖书院的考核，已经刷新了他对小狐狸的认知。
从前只是逗逗她，逗着玩玩，偶尔观察一下她背后深藏不露的秘密。
直到……她一而再再而三展示自己的本领，惹得他心底一阵悸动。
兴许，这就是小狐狸吸引自己的地方。
她就像一只宝匣，不断打开，总是可以不停发现惊喜之处。
姜菲灵简单解释了一下花艺考核的规则。
现场表演插花艺术，需要色彩，花种，花型的完美搭配。
乔惜言觉得这个不难，好像没有触到……她想要的痛点？
果然，等她完成插花作品，姜菲灵仔细观察一番，笑道：“很好，你的插花造型和搭配都很不赖。但是……”
但是，跟乔烟若表演的茶艺比起来，力有不逮，分量不够。
乔惜言听出一丝偏袒之意，问道：“没有难度大一些的考核项目？”
姜菲灵似乎有些不悦，冷声反驳道：“这次的题目，是我亲自出的。”
要怪，只能怪你手气不佳。
偏偏抽到花艺这个签子。
姜菲灵准备公布自己的考核结果。
乔烟若和庞秋燕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发出急促的充满期待的喘息声。
这时，紫竹先生突然清喝一声：“等一下！”
姜菲灵对他不满，陡地冷下脸来：“紫竹，不要捣乱。”
紫竹先生无奈地耸耸肩，将一个身材硬朗精神矍铄的老者领进来。
“姜院长！有人对你的考核结果不满意！”
乔惜言安静地站在一旁，看到这个老者，她惊讶了一瞬，不动声色地冲着他福了福。
古鸿渐看了看在场的几个关键人物，一眼扫到牧尘和萧御二人，似乎微微一怔，笑道：“姜院长！你的考核项目，对四小姐不太公平！我建议由我出题！给四小姐一个机会，展示真正的花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