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夜半来客
纪家人口并不复杂，大房就纪舒宴这么个宝贝疙瘩，出去纪家家规不许纳妾外，其实是纪大爷受伤没了儿女缘。
二房纪舒沅纪舒莲两个女儿已出嫁多年，就一个三小姐纪舒兰。后又盼来两个儿子，一个十岁，一个六岁。
香榭馆是纪老太太做主新开辟的一处二层小洋楼，也是纪府老宅唯一的西洋楼，原本是给纪舒宴与肖吟尘的婚房，后来便当做客房使用。
小洋房在古典的老房子中显得格外洋气，二房两个女儿未出嫁前几次三番的央求着住进去都被纪老太太拒绝了，没想到就这么给一个外姓人给住进去。
别说纪舒兰噘着嘴不太开心，就连大夫人心里也不得劲。在她心里，小洋房就是给儿子结婚用的。
她是不好跟老太太说，便跟儿子说叨一番。
纪舒宴听着缓缓道：“母亲不要忘了，建造香榭馆的初衷。”
香榭馆的初衷？
大夫人打量着儿子想了半宿恍然大悟。
还记得刚订下婚事后，老太太便要将府里那片桃园规划盖一幢小洋楼，她说肖吟尘自小住惯了洋楼，怕到了纪家住不惯老式的庭院。
老太太那时候拿肖吟尘当宝贝，一看到她就满脸的笑，几乎跟阿晏同等的对待。
想起肖吟尘，大夫人又哀叹一声，那孩子也得她喜欢，有了那么美丽大方又可心的女孩子，连自个儿都觉得再没有那样般配的儿媳妇了，何况儿子呢？
大夫人又开始发愁儿子的婚事。
下午二房过来表示打抱不平的时候，她便拿了儿子的话堵回去了。
“所以呀，就算阿晏娶了任何一个女人，老太太都不会让他们住进去。如今让那莫丫头住进去，也算是老太太全了自个儿的执念。
弟妹呀，这件事就听母亲的，我们顺着她，就当是全一份孝心。”
二夫人原本是来探话的，见她这么说，便也只能认下了。
莫东篱自然也晓得‘香榭馆’存在的意义，她几番推拒老太太都沉了脸色她才住进去。
香榭馆小洋楼占地不到二百个平方，却很精致，布局装修都是西式，仅大厅里朱红色的钢琴便吸引了莫东篱的眼睛。
小洋楼前有开满了太阳花的草坪，喷泉，花亭。楼后是一溜几株桃树，此时挂着沉甸甸的粉桃，看一眼就让人垂涎欲滴。
说不喜欢那是假的，莫东篱很喜欢这个充满温馨的小院子，唯有让她兴奋不起来的，便是和纪舒宴的院子相邻。
站在阳台上，就能看到他气派的院落。
纪老太太晓得莫东篱的性子，便只派了一个丫头过来打扫，又让她将阿香带过来，大婚的时候，身边总得有个可靠的人。
莫东篱对于纪老太太盛情难却，甚至受宠若惊了。她看着那份嫁妆单，几乎有种自己到了古代哪个高门大户了。
“母亲，其实，我自己也存了不少钱，您真的不用给我添置这么多。”
纪老太太却说：“你我母女一场，是天定的缘分。我给你的嫁妆，是我的一番心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莫东篱只能默默应下。心中却将这份恩情铭记于心。
所谓结善缘有回报便是如此吧。
于莫东篱来说，能有这份慈爱已是她的造化，至于嫁妆，她并没有心安理得的受着，在后来的世事沉浮中，连祖宅都没有守住的落魄纪家，因为突然的一笔银行存款再次东山再起。
莫东篱想着大婚前尽量按着方子调理纪老太太的身体，她每日都会到老太太的院子，日子倒也过得挺快，这期间纪舒宴也会过来一起用饭，倒也是相安无事。
肖浥尘几次电话约莫东篱，却被老太太回拒了，按习俗双方大婚前不能再见面。
再有几天就到日子了，莫东篱却心神不宁，晚上睡得浅，甚至在打雷的那夜，她又梦魇了。
只不过梦魇不再是十二岁那年的事，她仿佛置身于一片血海中，周身是浓稠的血，而不远处有个女人浑身是血的悬在半空，骤然回首，却是韩丹碧的脸。
她陷入梦魇中，难过的想哭又哭不出声，想喊也发不出声音，只觉得浑身酸痛难受的厉害。
此时仿佛有一只手轻轻按着自己的额头，让她奔溃的精神缓缓平复，慢慢的将她带出血水之中。
一声惊雷，莫东篱陡然惊醒，只见阳台门开了半扇，风雨急骤。
她靠着枕头，将台灯调亮了。
此时阿香披着衣服敲门进来，连忙询问她可是又梦魇了。
阿香也是被雷声惊醒了，乍然想着莫东篱连忙过来看一下。
“没什么事。我只是被雷声惊醒了。”莫东篱疲乏的说着，让出床的一半示意阿香躺上来。
“小时候听我奶奶说‘雷打秋天冬半收’，但愿不要被说准了，否则，这老百姓的日子更难过了。”
莫东篱诧异，看了眼阿香，倒没想到她还有这觉悟。不过想想也是，自己来海城时，阿香就跟在了丹碧姐身边。
一阵冷风吹来，阿香这才诧异道：“咦，这阳台的门怎么开了半扇？我记得关好的……”
阿香嘀咕着下床将门关好，又对莫东篱说教：“东篱，晚上这邪风威力大，一不小心就要歪嘴的，你以后可不能再开着门窗睡觉。”
“知道了，管家婆。”莫东篱笑笑又躺下，闭上眼睛却是自己梦魇中的触感，醒来后隐约所见的黑影。
如果不是自己神经过敏了，那么适才房子里一定有人，额头的触感仿佛还在。
是浥尘么？
若是浥尘，他绝不会在自己醒来时离开。会是谁？
纪舒宴么？
然而天亮后莫东篱确定了夜半来客定是纪舒宴。他甚至都晓得自己的梦魇症。
丫鬟秋荷送来药膳，说是大少爷吩咐熬制的滋补汤，怕昨夜疾风骤雨惊雷乍现，惊扰了小姑姑。
莫东篱一想到纪舒宴昨夜私闯自己闺房，心头不由恼怒，还是在阿香的劝慰下喝了一碗汤。
之后便气冲冲的进了纪舒宴的院子。
既然和纪家有了亲缘关系，和纪舒宴总是要见面的，有些事总要摊开了说。
只是纪舒宴的院子太安静了，居然连一个丫鬟随从都没有，莫东篱一踏进去便有些后悔了。
她站在一株梧桐树下踌躇不定，这干净整洁的院子比起整个纪宅其他院落都有些冷清了，甚至是肃穆。
完全和纪舒宴的人设不搭。
也正是因此，更让莫东篱觉得这人有点莫测高深。
在她转身之际，南边传来声音：“既然来了，还怕进我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