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打定了主意不肯罢休。
楚青衣一走，之前那副求和的态度瞬间转成一张满是讥讽的脸。
白雪倒想看看，这一次没了楚青衣护着，余艺还能有什么脱身的办法。
这点事儿从开机开始，闹到现在，连一分钟都没有消停过，光头导演给磨的都没力气发脾气，指着监视器的屏幕，不耐道：“来来来，你自己过来看看，能挑出个正常的毛病，我今天都跟你姓！”
“你这是什么话？”白雪走上前，瞥了监视器一眼，眼里有妒色一闪而过，“导演，我是为了我们这部剧着想，琼华这个戏份很重要，当然要尽善尽美才行。你说她演的好，那就再来两条，挑一挑，选个最好的出来。”
她难得说出点还算合理的话，倒也不是并无道理，但余艺演的确实是好，两条随便拿出一条来，都能放到正片里。导演犹豫了下，正想拒绝，副导演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凑过来嘀咕道：
“导演，那毕竟是白雪，她气不顺我们之后也不好拍。再过两条吧，当给她个安慰了，而且这名正言顺的，楚青衣也不会说什么。”
“那你自己在这看吧。”
光头导演瞪他一眼，竟是起身二话不说的走了人，他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因为给个演员出气，耽误所有人的休息时间，这事太造孽，他可做不出来。
导演都离开了，这戏还怎么拍下去？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工，副导演清了清嗓子，招呼道：
“好了好了，导演那头有点事，要先离开，我暂时接手，你们没事的就先回去休息吧。那个...灯光组小张留下吧，场务留一个，化妆师也先等等，其他人都可以走了。”
他们这才陆陆续续的离开，余艺也打算卸妆走人，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就给副导演喊住。
“哎，那个余艺，你先别走，再过两条看看啊。”
“我？”余艺一愣，回过头疑惑道：“导演不是说可以了吗？”
副导演咧嘴一乐，“精益求精，都是为了让剧更好，我们也都熬夜在这陪你呢，你就再辛苦一下吧。”
他说完，都不等余艺的反应，扯着嗓子喊起了化妆师。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三三两两，也是一脸的困相，化妆师忙了一天，无精打采的耸拉着眼皮，捏着粉扑在她脸上随便的拍了两下，便躲到角落里打盹。
打光师调好补光灯，打了个哈欠，哑声道：“可以开始了。”
副导演和白雪对视一眼，脸上挤出个讨好的笑来，轻声说：“放心吧，今天肯定给白小姐出气！”
白雪扬了扬下巴，冷着脸没应声。
既没导演，人也不齐，这拍的是哪门子的戏？
张玲玲一脸的疑惑，她看到白雪还在，心里琢磨了一圈，小声说：“姐，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啊，你这条这么重要，就这应付着拍了？而且你刚才拍的很好啊，导演都点头了，干嘛还要继续？”
余艺皱起眉，“先看看再说，我先拍戏。”
“要不要我联系一下楚青衣那边？”张玲玲不安的抿着嘴，“我有他助理的联系方式，你看...”
“很晚了，别打扰他。”
“那...”
“没事。”
演戏这种事，当不得玩笑，她懒得多想，既然觉得没过，那就拍下去好了。
她不信她的演技会连副导演的这关都过不了。
余艺整理好衣服，端正了姿态，重新走了一遍。
红衣似火，长发如瀑，她垂着眼，眼眸之中仿是藏了无尽空茫的星辰。
这一瞬间，她便是琼华。
那个为了渊亥，连自己都丢失掉了的女人。
副导演吸了口冷气，一时之间连“卡”都忘了喊，魔障了似的盯着她，他入行的也不短了，合作过的明星演员无数，但余艺却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她的身上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像是只要站在那，即使一句话都不说，观众的目光就会不由自主的转到她的身上。
明明只是个小姑娘，为什么身上会有这么丰沛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向更深处去探究的故事性。
太奇妙了。
甚至没办法说出一句不合格来。
余艺出了口气，拭去鼻尖上的一层薄汗，看向副导演，“怎么样？”
“非常...”他下意识的张了嘴，最后一个字即将脱口而出，好在及时刹住了车，心有余悸的瞥了白雪一眼，说：“其实挺一般的，余艺，你演技不错，但我觉得吧，你缺少一点，这个...这个深度？对，深度！”
他一边说一边想着由头，好不容易想出个合适的理由，一拍脑门，继续道：“可能是你年纪的问题吧，还是需要好好磨砺磨砺，这样吧，我们再过两条哈。”
余艺扬起眉，“行。”
还好她没说什么，副导演偷偷松了口气，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下一条的拍摄。
一连五条过去。
古装厚重，头饰和假发片都颇有分量，余艺已是满脸的薄汗，妆花的差不多，化妆师不知跑到那去休息，喊了几嗓子都没叫回来。
时间已快到午夜。
副导演看余艺气喘吁吁，脸色白的吓人，显然是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但即使如此，刚才拍的带子里，也并没有看到任何状态下滑的反应。
倒是真够敬业的。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捉摸着应该差不多了，小声问白雪：
“可以了吧？明天早上还有拍摄呢，我看她也累的不行了，要不然就这样吧？”
“我说可以结束了吗？”白雪闭着眼，她的助理搬来了一张舒适的躺椅，她就坐在椅子上，端着茶，脸上还贴着面膜纸，头也不抬的说：“继续。”
“你明个没有早戏，但是我们都得过来啊。”副导演叹了口气，“这都十二点了，你...”
“我说，继续。”
她睁开眼，眼里迸出骇人的冷光。
副导演打了个寒颤，心里暗暗叫苦，但这活儿都接下来了，要是现在撒手，可就真是两边不讨好。
最起码，白雪的这头，他得哄好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