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顾长风，他身后的水师官兵，一个举着刀，嗷嗷叫地冲上红毛鬼战船，看见甲板上的场面时，都傻眼了。
接近一百名红毛鬼番邦士兵，几乎塞满了整个船头，但是沈炼气定神闲地站在中间，身旁一片空白，无人敢靠近。
船头的指挥台上，古烈将军正跪在那里，痛苦的嘶吼，也没人敢去搀扶一下。
顾长风站在沈炼身边，双脚稍稍分开，身子微躬，握紧手中宝刀，警惕地看着四周的番邦士兵。
像这种战斗，他也经历过很多次。
正常来说，第一波冲击船头的人，承受的压力最大，几乎是九死一生，所以顾长风才每次都身先士卒，抢在第一个登船，就是想减轻麾下士兵的压力。
只是，这一次的局面，顾长风以前没遇见过。
眼前的番邦官兵，一个个神情惶恐，沈炼那一刀斩落，彻底打断了他们的士气，虽然把沈炼和顾长风围在中间，却手足无措，不敢靠近一步。
……
红毛鬼战船另外一侧，凌风深吸一口气，手心微微出汗，在弩箭击中对方战船的瞬间，飞身攀上绳索。
但是，凌风突然发现，身边的卢剑星，神情轻松，包括他身后的那些锦衣卫缇骑，也一个个争先恐后，根本看不出紧张的情绪，更多的是兴奋。
“小心！”
凌风一边飞快的攀爬，一边大声对着卢剑星喊道，“你们没有经历过这种战斗，登船那一刻至关重要，接下来会是一场异常艰苦的血战……”
“沈大人冲上去了！”
卢剑星打断凌风，看了对方一眼，接着说道。
“啊？”
凌风也看见了沈炼高高跃起的身影，没有明白卢剑星的意思，随口应了一声。
“所以……”
卢剑星的苦瓜脸上，露出笑意，“跟着沈大人躺赢就行了！”
“什么？”
凌风全神贯注，一身精力都集中在敌人身上，没有听清卢剑星的话。
但是，当他翻上敌人船头的时候，差点闪了腰。
“我就说吧！”
靳一川正在指挥手下的锦衣卫，收割战果，看见凌风的身影，笑着挥手大喊道，
“跟着沈大人混，升官发财都不算事儿！”
……
田启云刻意让自己的战船放慢速度，等待前面郑芝虎跟红毛鬼两败俱伤，至于那几艘大明水师的沙船，他并不是很看重。
在海战中，以船型更大，火力更强的福船，或者广船为主，像这种沙船，也就是在近海，还可以起到配合战斗的作用，根本进不了风急浪高的深海。
以田启云的经验来看，在红毛鬼战船重创郑芝虎之后，这几艘沙船，或许可以凭借速度优势，抓获匪首郑芝虎。
然后他再出面，直接把郑芝虎要过来，给这支水师战船，一些褒奖，功劳自然落在自家头上。
但是，这两艘沙船放过郑芝虎的货船，突然袭击红毛鬼的战船，田启云慌了。
他不是怕这两艘沙船对红毛鬼形成威胁，而是害怕对方因为沙船大明水师的身份，使得红毛鬼战船上的古烈将军，迁怒自己。
“等一下，离远一点，准备撤退！”
田启云连忙吩咐属下，一旦发现势头不对，赶紧撤走，别被红毛鬼战船一并给打了，
他这边的心刚提起来，看见那边的战斗开始后，沙船人仰马翻的局面并没有出现，红毛鬼战船就突然停下来，漂浮在海面上，接着战船上的番邦旗帜被人砍落。
“大人，番邦的旗帜好像被丢进了海里了？”手下的亲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田启云放心千里眼，用力地揉了一下眼睛，再次举起千里眼，放在眼眶，看向红毛鬼的战船甲板。
“大人……这……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眼前的局面，让田启云和手下亲信，不得不接受现实，但是心中的震惊，让他们说话也有点不利索。
“赶紧过去，别让古烈将军受委屈，万一引起外交事件，咱们吃不了也兜不住！”
田启云马上反应过来，立刻吩咐手下，战船加速，靠近红毛鬼战船，因为他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顽固不化的顾长风。
如果是顾长风统领的水师，田启云就有点理解，对方为什么不打海盗，反而对付古烈将军。
“这个人太顽固，也太大胆了！”田启云一边埋怨，一边不解地思索，顾长风怎么千里迢迢跑福州府来了？
不过，田启云也没有太过紧张，顾长风虽然桀骜不驯，到底也是大明水师同僚，两个人也互相熟识。
“虽然顾长风脾气臭，好歹还不敢肆意妄为，我过去调解一下，大不了跟古烈将军道个歉，实在不行赔点银子，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田启云开始思索善后，顾长风一时冲动，打了古烈将军的战船，看来要赔偿些钱财，这件事才可以善了。
“这个钱估计顾长风拿不出来！”
想到这里，田启云一阵肉疼，顾长风这个人，他十几年前就认识，不会贪赃枉法。
虽然也是一地水师千户，五品镇抚将军，主管镇江府水面大权，但是麾下水师都快吃不上饭了，仅有的一点钱，都花在装备上，是不可能有余粮的。
田启云所在的福州府，其实比起顾长风的镇江府，油水要少很多，虽然海面宽阔，但是有郑芝龙的海盗，以及番邦战船，大明水师就是打酱油。
再加上整个福建承宣布政使司，这些年都战乱不断，前些年日月神教势大，南方诸多省份都被对方影响，大明朝廷的控制力几乎丧失殆尽。
如今虽然日月神教覆灭，但是今年又赶上大旱，各地反抗大明的战斗，依然此起彼伏。
所以，田启云积攒这一点家底，也很不容易，克扣水师官兵军饷，搜刮地方百姓，辛辛苦苦存了一点钱，前两天还孝敬那位京城来的“沈大人”不少，现在又要赔付古烈将军。
田启云欲哭无泪！
看到田启云的大船靠近，顾长风麾下的水师打过招呼之后，就请田大人登上了红毛鬼战船。
“长风兄，你可是害惨哥哥了！”
跃上船头，田启云一眼看见顾长风，连忙走到对方身边，哭丧着脸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