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夫人却不把自己当客人，见小橙子用膳时的动作太大，冷声提醒：“公主是皇室子弟，一言一行备受关注，华妃既是公主的母妃，就该教好公主，以免再发生上回一样的事故。若华妃教不好，不如把公主交给其他妃嫔来养，例如……”
她话没说完，周恪重重放下碗筷：“朕的女儿，不需要旁人来教育。小橙子足够好，她可以活成她想要的样子，没有人可以对小橙子指手划脚。长安这个母妃也很称职，从小橙子出世那一天开始，长安就陪着小橙子，寸步不离。她们母子都是最优秀的，夫人有什么资格指摘她们的不是？”
郑国夫人听到这儿，心一颤。
她觉得，周恪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才是不称职的母亲，既然以前没有亲自抚养周恪，如今有什么资格对周恪和他的后宫指手划脚？
“郑国夫人也不过是个外人罢了，这是在本宫的地盘对本宫指手划脚么？”顾长安适时接一句话。
她此前不开口，是等着周恪先发话。毕竟周恪是郑国夫人的亲儿子，周恪开了口，她数落郑国夫人的时候，郑国夫人才更加哑口无言。
顾长安的这句“外人”，当然是狠狠一掌打在郑国夫人的脸上，更打在郑国夫人的心上。
郑国夫人一直以周恪的生母自居，事实上，除了周恪和温大用，没有其他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所有人只道她是周恪的姨母，却没有人她是当今圣上的生母，终她这一生，她也不能把这个事实说出口，除非她要毁了周恪。
可是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周恪是最值得她骄傲的人，也是她这一生最大的财富，她所做的一切，和华妃作对，无非也是为了周恪好。
“大用，请郑国夫人离开！”周恪冷声下令。
今天是大年三十，他本不想做得太绝，但郑国夫人变本加厉，他只好把郑国夫人“请”出去。
郑国夫人不甘心就此被赶走，转而打起感情牌：“那我在翊坤宫外等着你。今年是大年三十，我没别的愿望，只想和你吃顿团圆饭。再加上我年纪大了，错过了今年，也不知接下来还有没有机会跟你吃团圆饭……”
“夫人，请！”温大用去到郑国夫人跟前下逐客令。
郑国夫人也没再继续，转身走了。
顾长安看着郑国夫人的背影，她看一眼周恪。周恪的表情却是看不出什么不妥，但他的母亲在外面等着，想必再淡定也没法子无动于衷。
大约一刻钟后，顾长安吃完饭，去到一旁专心给小橙子喂饭。
她偶尔看一眼周恪，发现他双眼呆滞，这分明是在担心还在翊坤宫外等他的郑国夫人。
以前却是看不出，周恪竟是十分孝顺的人。哪怕郑国夫人和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他在心里仍然敬重郑国夫人。
当她抬头，看到周恪还坐在原位，她淡声道：“团圆饭吃完了，你没事的话就回吧，我待会儿要午休，晚上还有宴会，我得养足精神。”
周恪闻言起身，他走了几步远，又回头看向顾长安。
顾长安是看出他的犹豫，特意给他台阶下。虽然她看着粗枝大叶，其实她什么都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双眼。
周恪心事重重地出了翊坤宫，郑国夫人正等在外面，看到周恪出来，她双眼一亮：“恪儿……”
“去咸福宫。”周恪没看郑国夫人。
郑国夫人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她就知道自己可以赢华妃。华妃再厉害，也不可能是她的对手，只因周恪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
哪怕华妃给周恪生再多孩子，也改变不了周恪是她亲儿子的事实。
周恪在翊坤宫吃的并不多，所以去到咸福宫的时候，他陪着郑国夫人吃了不少。在用膳途中，他不时给郑国夫人布食，让郑国夫人感动又欣慰。
此时此刻，她更能感觉到周恪是自己儿子的这个事实，血源是天性，没有人能改变这一点。
哪怕顾长安再厉害，周恪依然敬重她这个母亲。
一时间，郑国夫人志得意满，只觉得这年过去，新的一年来到后，定会是新气象，届时她再帮帮贤妃，贤妃就有机会成为皇后。
如此，她这一趟进宫也算是功德圆满。
待用完膳，周恪并没有急于离开，郑国夫人看到这个细节愈发满意自己的儿子。
直到郑国夫人放下碗筷，吃饱喝足，沉默许久的周恪终于开了尊口：“朕待会儿便命人送你出宫，玲珑随你一起。”
郑国夫人一听这话脸色变了：“恪儿……”
“你听朕说完。”周恪伸手，示意郑国夫人暂且打住：“朕这辈子最喜欢的是长安，因为你，朕一次次让她难过伤心，这不是朕的初衷。若真要有所取舍，朕只能舍了你。朕对你尽孝只是伦常，而非母子之情，你懂了么？”
郑国夫人泫然欲泣：“你就那么喜欢她？”
“朕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不能再来第二次。是你的贪婪让朕必需尽快下决定，朕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失去她。”周恪说罢起身：“你就当没生过朕吧。”
郑国夫人看着周恪的背影，她痛哭出声：“你不能这样对我！当年姐姐被人陷害无法生育，她苦苦求我，让我帮她一回。我帮了她，可是我得到了什么？我被迫远离长安城，被迫离开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到最后连你也要抛弃我？为什么？！！”
周恪回头看向泪流满面的郑国夫人：“或许这就是命吧。”
诚然没有郑国夫人就没有他，他若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就遇不到顾长安。但若郑国夫人的来到只是要送走顾长安，那他来到这个世界又有何意义？
郑国夫人胡乱擦去眼泪，她冷声道：“我舍不得害你，但是我可以告诉整个天下，华妃是妖孽！那你是不是要杀了我、灭我的口？”
周恪慢下脚步，“无碍，她是妖是魔朕都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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