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女眷之间都是相识的，比如谢鸢就是交际能手，窜进她们圈子后不到片刻，就知道谁谁家纳了小妾，谁谁家生了儿子……
戚玉入座后左右打量场上关系，眼神微微一瞥，落在身边的戚静姝上，见她装模作样做出大家闺秀的端庄样子，默默汗颜。
场上一共一百多位女眷，从最高官家的女眷到品级低官家的所有女眷，无不包括在内。
金霓夫人邀请她们来，单单是为了给自己祝寿而已么？
她也不过四十岁的年纪，一个生辰如此张扬声势浩大，有什么意义呢？
听府内丫鬟们说，金霓夫人尚在房间内梳妆打扮，可能要晚点才能跟大家见面。
众位跟着起哄，晚点就晚点，有什么重要的呢？
所谓女眷们的聚会，没有男子那般壮酒豪言，也不看窈窕女子作舞，更不会谈论国家大事。
她们最喜欢做的，就是不停的吃不吃以及不停的说说说！
谢鸢已经很愉快的融合进去，人影都瞧不着一个。
戚静姝也开始热气氛，跟身边的官家小姐你一言我一语搭起来，慢慢的也跟着熟识起来。
只有戚玉，坐在原位上发呆出神，任凭耳边再聒噪，始终身形不乱。
不过坐在对面的孙瑟瑟好像有些不对劲。
戚玉观察很久，见她不跟任何一个人说话就算了，似乎有意排斥别人，有人搭话也皱皱眉赶紧招呼走。
慢慢的，她起身了，朝宴堂相反的方向走去。
戚玉环顾左右，见孙家的丫鬟没有跟在后面，于是提步跟了上去。
从喧嚣的蜂蝶从中脱离空中渐渐变得安静，戚玉揉了揉耳朵有些不习惯，脚步努力跟上疾步走的孙瑟瑟，面前一个丫鬟抢道挡了一下，再回头时，已经不见孙瑟瑟的人影。
戚玉不知她要搞什么，随便拉过一个丫鬟打听她的下落，丫鬟仔细想想问：“是一位黄杉女子吗？”
“是的，你看见她去哪里了？”
丫鬟往更前方指着道：“好像往那边去了。”
“好的谢谢。”
戚玉加快脚步跟上去，越是往前，遇到的丫鬟越来越少。大多数都在宴堂上聚集着听候吩咐，花园这等无人的地方，几乎看不着人影。
偌大的花园简直有半个戚家大，原来尚太师才是最有钱的官员……
戚玉小小诙谐一下，在花园中扫一圈，忽然看到孙瑟瑟的人影站在亭子栏杆上摇晃，眼中一急，奋力跑了上去。
亭子周围全是深不见底的池塘，她那般胆大妄为未免太不把性命当回事，万一失足跳下去怎么办？
戚玉大叫一声，孙瑟瑟立马回过头来，看到是方才在府门口打过招呼的陌生人，面色冰冷一言不发，整个人向前倾去。
“不要！”戚玉真的着急了，原来她要跳下去？
“不要……”
不久之前也有一个人对孙瑟瑟说过这两个字，与之不同的是，彻底伤透了她的心。
身子沉入映着日光的池塘，荡起不少水花。
戚玉一面大叫喊人，一面扯下自己的外裙，撕成块一块块的绑起来，直到绑着一根长绳，奋力朝落水处扔下去，急道：“快抓住！抓住呀！”
池子里的孙瑟瑟已经没有活命的意识，不如就此淹死算了。
见她始终没有动静，戚玉干脆一手抓在栏杆，整个人吊在亭子边缘，决定亲自去把她拉起来。
七月末时候，水面的日光生生刺疼她的眼睛。
不救吗？眼睁睁看着她沉下去？
戚玉做不到，至少此刻做不到。
她咬着牙努力蹦出来几个字：“拉住我的手……”
那个人影像是定格在亭子边缘，水里扑棱的孙瑟瑟忽然一瞬间害怕，后起的求生意识来的还不算太晚，她挣扎着起来一把抓住那双温热的娇小的手掌，想要努力往上一蹦，却没想到脚下被什么东西套住，急速下沉，把戚玉也拉下来了。
*
又冷又热，不知道是哪个季节。
戚玉明明闭着眼睛，却能看到日光，看到湖面，还有忽然而来的一张近在咫尺的面孔。
“呼……”
终于醒了。
睁开眼的那瞬间，她觉得自己像刚出生时一样被围观。
床边围坐了很多丫鬟，以及嗯……萧景也在？
戚玉的脑袋还在悠悠发疼，一双眼睛极其不解望着眼前人：“太师府宴请的都是女眷，你来做什么？”
他微一颔首，身边丫鬟尽数散去，像是默认他的命令一般。
戚玉有些傻乎乎的，揉了揉眼睛再次问：“这里是太师府，没错吧？”
那人回答她：“没错，你现在躺的床榻，便是金霓夫人的。”
“什……什么？”戚玉连忙慌乱的坐起来，肩上一沉，被萧景重重按了下去。他眼神阴骛，一副欠他钱似的样子：“让你起来了？”
这人，怎么这样啊？
“你也是说了是金霓夫人的床榻，我在上面于情于理都不合。”她还是想起来，不过只短短片刻，就乖乖坐下去。
萧景的脸色实在太沉了，而且很黑。
她落水之后发生了什么？被谁救起来的？萧景吗？
“你把我救起来的对吗？孙瑟瑟呢？跟我一起的那个女孩。”
“死了。”
戚玉震惊的不敢动弹，死……死了？怎么会？
“她明明，明明跟我一起的，她的手，我还牵过的……”不敢相信，甚至已经口舌无措说话结巴。
戚玉不信，大力掀开被子一下子蹦跶下床，到底是死是活她要亲自看个究竟。
然而下一秒，她的细腰被一双厚实有力的手臂圈住，并且轻飘飘将她扛回床榻之上。
戚玉傻眼了。
“让你跑了？她还没断气，因为我还没杀她。”
“为什么要杀她？”
萧景眉梢有些傲娇：“拉你下水，差点成为两个水鬼。你说说，我该不该杀她？”
额……这个嘛。
戚玉讨好的一笑：“当什么真呀？我跟她玩游戏而已，看谁在水里憋气憋的久，谁能想到……唔就那样了。”
呵，萧景简直要气死了，就那样是什么意思？一命呜呼？死翘翘？仰在池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