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林府众生相
“碧圆姐姐，以后麻烦你了。”
小姑娘说得真诚，言语间却又有一丝腼腆羞涩，让人忍不住怜惜。
周勇家的把她带到老夫人的荣熙堂，交给大丫头碧圆，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明白，便忙着赶去嘉山寺了。
碧圆人如其名，长着一张讨喜的圆脸，未语三分笑，是个很容易让人亲近的姑娘。
“老夫人心慈和蔼，对下人向来体恤宽宥，你只管在这里安心做事就是了。”
说着又安排了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子丰儿暂时照顾她，等她腿伤好了以后再安排差事。
一时又派人在库房领了几套丫鬟的常用春夏衣裳，因老夫人没有明说，碧圆见她起名红衣，便揣度着为她定了个二等的。
苏芙与丰儿同住，屋子便在荣熙堂的后厢房，里面陈设虽然简单，但该有的却都齐全。
丰儿是个勤快的丫头，见她身上有些脏了，主动提了热水与她沐浴。苏芙原就嘴甜，立刻笑靥如花连声道谢。
自从穿越以来，她还从来没有好好地洗过一个热水澡，这从前司空见惯的小事情，于她却已经是难得的享受了。
美美地洗了个澡，丰儿又贴心地端来了食物。
“红衣，这碟子点心是碧圆姐姐送来的，让你先垫一垫，等到了饭时再一起用。”
换了身全新的石青裙袄，翠绿比甲，虽没有精美的挑花绣朵，却也是上好的湖绸。
整个人看起来干净爽利，即使是套丫鬟的标准服饰，在她身上竟然也别有一番清新淡雅。
吃着上等的芙蓉云片糕，满口香甜软糯，苏芙觉得自己的味觉忽然又活了过来。
曾经，为了活下去，她连臭鱼烂虾都能不眨眼地咽下去，甚至是发馊的饭菜都觉得是人间美味。
细细地一口口慢慢品尝着，苏芙发誓，她绝不再过那样地狱般的生活，哪怕不择手段。
这林府，是她用尽心机设计来的，她早就打听好了，林家的家主林见深，便是这明州的知府，老夫人笃信佛教，为人和蔼低调。
而且，当年林家老大人在时，曾经官居一品太子太傅，而那位太子，也正是当今陛下，据说林见深还曾为太子陪读，可以说林家前途不可限量。
傍上他们家，只要自己不随便作死，想来搏一个衣食无忧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她堂堂苏芙，曾经也叱咤风云，执掌一方商业帝国，即使今生心灰意冷壮志已消，又怎么可能甘为奴仆。
晚间，林老夫人用过晚膳，细细地喝了养生茶汤，待几位孙子孙女都请过安散了，这才慢悠悠问浣雪。
“你看今日那丫头怎样？”
浣雪一边为她揉捏肩膀，一边笑道：“是个聪明伶俐的，只是心性如何，还得再看看。”
“嗯，我看那丫头出身必不凡，虽说落了难，一身的气度却骗不了人，她不提父母名讳，想必是怕让先祖蒙羞吧。”
浣雪想了想，犹豫道：“这样的女孩子必然心高气傲，只怕不会甘心折服。”
老夫人一笑，“无妨，且看看再说，我心里有个计较，只是还要观察下她的人品性情如何。”
今日讲经之时，寂严法师特地与她提了红衣，只说这孩子与林家有宿世之缘，让她略看护着些，其他的就不肯透露了。
以寂严法师与林老夫人的交情，她自然不会亏待了这孩子，只是她总觉得他话里若有深意。
说着正好碧圆进来回事，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家中走亲访友的安排，末了又说道：“那红衣说了，只签十年的活契，并不肯卖身。”
因红衣是老夫人半路带进来的，并非家生子，也不是从人牙子手上买卖得来，所以碧圆才来请示。
老夫人与浣雪相视一笑，果然被她们给料中了。
“她要签活契，就依她吧，等过几天，你亲自带带她，看她行事如何。”
“是。”
碧圆答应着，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看来老夫人还是挺看重红衣的，自己切不可轻慢了她。
这边苏芙从丰儿嘴里，早套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林家，目前还是老夫人当家做主，大夫人吴氏乃是续弦，门第并不高，娘家只是个七品的知县。
林见深先头的嫡妻王氏，只留下一子，大公子林晏，如今养在老夫人膝下。
吴氏也只得了一子，四公子林昱，如今才不过一岁有余。
另有妾室柳姨娘，也有一子一女，三公子林景，今年八岁了，二小姐林沁雅六岁。
二老爷林见远任连州布政司，只带了一个宠妾赴任，二夫人焦氏亦是世家出身，大小姐林沁雪与林晏同岁，二公子林显也已经八岁了。
几房妾室只有李姨娘生了个女儿，三小姐林沁怡，年方五岁。
林家三老爷林见渊，正经的甲科进士出身，翰林院编修，带着夫人顾氏在京中，也有一子一女，四小姐林沁羽，今年四岁，五公子林晟，周岁不到。
上一辈中，只有一个小姐林珠，嫁与京城广平候府。
据说林老夫人与丈夫一生恩爱和顺，四个儿女皆是一母同胞，虽然有两个妾室，也都是摆设，林老大人去世前便遣散了。
苏芙听罢只佩服得五体投地，古代人三妻四妾她可是亲眼见识了的，莫说是一品大员，就是个家境稍微好点儿的乡下土财主，也要娶个小老婆来享受享受。
这林老夫人看起来性格温和，却有如此能耐，着实了不起。
何况说是老夫人，其实也就五十来岁，身体硬朗得很，活个十几年不成问题。自己只要抱紧了这根粗大腿，以后的日子定然好过。
咦？不对啊，哪里有问题。
刚才的信息量太大，苏芙一时半会还没消化完，她对古代人大家族的复杂关系有些吃不消，人太多，太乱，得好好捋一捋。
丰儿是林家的家生子儿，老夫人的另一个陪房张兴家的孙女，她的话定然没错。
对了，苏芙心里过了一遍，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怎么柳姨娘的孩子比大夫人的大那么多？”
丰儿一笑，神秘地凑近了她的耳朵，低声细语，“这你可算问对人了，别人还不一定知道呢。”
不管哪个时代，也不管性情如何，看来女人八卦的天性都改不了。
“那柳姨娘是先头王夫人的陪嫁丫头，当年王夫人还在时，就为了收房的事两人闹过。”
呵呵，果然是个段数不差的宅斗高手，看来这个柳姨娘不简单啊，自己以后可要小心点，尽量别惹着她。
丰儿依旧兴致勃勃，“后来王夫人殁了，大爷就娶了她做二房，要不是柳姨娘出身实在太低，恐怕还轮不到现在的大夫人呢。”
苏芙不由大为好奇，“这位柳姨娘定然是花容月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