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十一一面说着，一面躬下身来，在秦寿的尸身上摸索起来。
那只失去了眼球的空洞眼窝，给他的视线造成了很大的盲区。
而现在的他，却将楚小安放在了自己的盲区中。
这个行为，非常适合被偷袭。
但计十一就真的这样毫不在乎的将自己的弱点都暴露在楚小安的面前。
“你究竟想做什么？”
计十一嘴角一咧，把从秦寿身上搜出来的药剂不要钱似的往自己身上用。
然后忽然手中出现了先前秦寿脱离甩出去的那根棍子。
接着，他把这根棍子，丢给了楚小安。
这才一面把搜刮的零碎把玩着，一面原地蹲下，从身上摸出了一根烟，给自己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着眼圈。
最后，才用着一种似乎被撕扯而变得嘶哑的声音与他说起了话。
“之前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什么？”
楚小安怔住了。
他不知道计十一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道歉？
错了，是指之前下套攻击他？
“那个，之前的任务是我理解错了……”
计十一脸上露出窘迫的神色，又深深吸了一嘬烟，言语中尽是尴尬。
“也怪老大他话说的含糊，要不然我怎么也不会在你身上冒那么大风险，还死了一次。”
楚小安越发不理解他自言自语的在说些什么奇怪的话。
但现在看来，计十一并没有准备再次向他动手的意思。
既然不动手，那他现在不想在计十一身上继续浪费时间在这闲聊。
不远处的迷雾之中，小舒和燕小刀，正战的异常激烈。
即便被迷雾遮住了视线，但那清晰且强烈的碰撞声绵绵不绝的传了过来。
计十一第三口，将那支烟洗了个干净，然后站起来，用仅剩下的那只眼睛看着他。
“你跟我走，老大要见你。”
“你们老大是谁？”
虽然楚小安这么问，但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计十一是野狗街的人。
虽然野狗街凶名在外，但不应该人人都像他这般厉害。
至少大部分不如他这般厉害。
而能让他这么不辞辛苦一路追到「暗区」二渡这里的人，自然是个人物。
对楚小安来说，野狗街里数得上来的名字，除了计十一，就只剩下那个拥有NF2序列的人。
小山大河。
可三千明明说过，小山大河失踪了。
一如东君、鹿仁一样，失踪了。
其实他很希望可以从计十一口中听到一个新鲜的名字。
但小山大河的名字，还是从计十一的口中吐了出来。
“小山大河”
“可小山大河不是已经失踪了吗？”
事到如今，楚小安忽然觉得自己什么话都敢说了。
因为什么都无法相信，所以什么话都敢说。
他的话，让计十一出现了一闪而过的异样。
但那一闪而过，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小山大河失踪了，所以你到底是要带我去见谁，你的新老大？”
这话有些嘲讽的味道，只是还未等计十一有所回应，小舒的身体骤然从迷雾中飞了出来。
说是飞，其实是甩了出来。
他连忙伸手将她抱住，稳住了平衡。
但入手之处，异常粘稠。
小舒的腹部，出现了一道看起来非常惨烈的伤口。
但同样因为药效的作用，伤口也在肉眼可见的状态下缓慢愈合着。
她的呼吸很急促，手中的长枪上也布满了还未来得及修复的残破。
“能不能跑？”
靠在楚小安怀里，她侧过脸来看着他，有气无力的问道。
“跑不了。”
他用眼神示意旁边计十一的存在。
小舒又扭过去看了一眼计十一，然后再次转过来说道。
“交换十分钟。”
“好。”
两人分开，彼此不再有多余的话。
小舒晃晃悠悠的朝着计十一走去，而楚小安也看到了迷雾中那个若隐若现的影子。
他走到燕小刀面前，发现燕小刀的状态也不见得比小舒好多少。
右手臂无力的垂在那里，而左手却依旧仅仅握着刀。
刀已经不是先前那一把了。
看着四周那些断裂散落的残片，很难知道这是第几把了。
燕小刀的双眼，黑瞳巨大，深邃可怕。
他的呼吸很急促，强而有力。
楚小安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如此可怕的燕小刀，却始终抓不住脑海中的那个画面。
看到对手变了人，当前的燕小刀却显得更加狂热了起来，丝毫没有因为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老朋友而犹豫迟疑。
脚下轻点，刀已到了眼前。
楚小安身体还在慢慢恢复，此时根本不能与之硬碰硬。
所以他快速的异化出了一面不大的盾牌，开始在对方一次又一次的挥刀中，游走起来。
如果只是这么坚持十分钟，他自认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燕小刀的攻击绵绵不绝，但似乎也是因为与小舒战斗时消耗了不少气力，他手中的刀击打在楚小安的盾牌上，“叮叮当当”犹如打铁，只是在盾面上留下了些许划痕。
燕小刀如此追打了五分钟，虽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也逼迫的他练练后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然后，燕小刀忽然停下了。
一双黝黑的瞳，骤然变大。
他变换了姿势，改为双手握刀，整个人静静地立在那里，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频率。
虽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楚小安知道，如果让他完成调息，自己的处境会非常危险。
所以楞了一下后，楚小安果断的主动出击了。
盾牌在他手臂上变小，然后在前段又异化出了一截短刃。
犹豫了一下，他又将短刃变成了长刃。
待到放心的长度，正要主动攻过去，谁知身体突然感觉一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紧接着，他便看到燕小刀已经双手紧握刀柄，朝着自己走过来了。
走的很慢，却很稳。
就算这么慢，但楚小安依旧认为自己跑不出他的攻击范围。
硬着头皮迎了上去，便看到燕小刀简简单单挥刀砍来。
这一刀，像极了初心者刚刚使用武器时的模样。
如果真的只是个初心者，楚小安自然有把握在这把刀砍到自己身上前，一招取了敌人的性命。
奇怪的是，明明这砍来的一刀，又直又慢，他却生出了完全避不开也躲不过的异样。
连同身体，都动弹不得。
终于，在刀刃距离他的额头只有一拳距离的时候。
他终于抬起手臂，挡住了它。
刀是挡住了。
但血还是喷溅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