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曦被绿珠带着回到大殿上坐下，傅玉衡看着走回来脚步有点不稳，脸颊还红彤彤的小女儿，皱了皱眉，“曦儿你喝酒了？”
“嗯，不过不怪我，”卫曦朝娘亲眨眨眼睛，“是殿下拿了好喝的酒诱惑我喝的。”
“照你这么说，错都在殿下身上了？”
“嗯。”
傅玉衡跟还没有退下的绿珠同时抽了抽嘴角。
这还真是有够理直气壮的。
宗胥回到坐席上就先朝卫曦那边看了过去，见她头一点一点的，又跟大臣们喝了杯酒后，就宣布除夕宴散了。
傅玉衡牵着女儿的手回到马车上，还没走出多远，就见旁边小女儿已经抱着软枕侧躺着睡着了。
只觉一阵无奈又好笑。
卫曦这一睡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转醒。
起床喝一杯白水，立马恢复了精神抖擞。
吃过早饭就颠颠跑去正院拜年去了。
卫昭也去正院，路上遇着小妹，“曦曦，你知道昨晚谁把你抱回卧房的吗？”
“不是小七？”
卫昭伸手指指自己，“是我。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我？”
卫曦上下打量他一眼，眼里充满了怀疑。
“你能抱得动我？”
卫昭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要不现在在抱抱试试看？”
“不用了，”卫曦忙摇摇头，“说吧，这么朝我献殷勤，到底有什么目的？”
卫昭四下里看了看，这才凑过来，轻咳一声，“曦曦，你说让师姑娘当你嫂子怎么样？”
卫曦脚步一顿，‘面露震惊’地看向卫昭，“哥哥，你居然敢肖想自己妹妹的朋友！”
“这不是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吗？看在往日哥哥这么疼你的份上，等除夕那天，你帮哥哥把师姑娘邀出来好不好？”
卫曦一时没应声。
她还以为卫昭多有耐心呢，这才几天，狼子野心就暴露出来了。
“哥哥，你才见过明霏一面，怎么就想让她当我嫂子了？”
卫昭脸上这会才终于显露出一点该有的羞涩来，“曦曦没听说过，有一个词叫做一见钟情吗？”
卫曦：“······”
咳，她自己好像也是。
大哥好像也不该笑话二哥。
想到这，她在卫昭期待的目光中，‘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我想帮你探探明霏的口风吧，万一明霏没看上哥哥你，那就怪不得我了。”
卫昭面色一顿，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觉得我长得还行。”
卫曦扭头就走。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卫昭这么自恋呢！
一上午卫曦就在家里拜了一圈的年，同时收到了一大包迟到的红包。
毕竟家里她最小嘛。
次日，卫晔和卫昀回娘家，还带了谢咩咩和温毛毛。
谢咩咩一岁近半，已经能跑能跳，活泼得很。
温毛毛则只有八九个月，刚刚回扶着东西走。
本来该是哥哥照顾弟弟的画面，不过这两个小家伙却是不太对付，一见面就掐。
卫曦本来还兴致勃勃的把两个外甥的照看权给争了过来，没一会就崩溃地送回他们各自娘亲的怀抱里了。
卫晔和卫昀难得过来一趟陪各自的父母说说话，手里的孩子没一会又被转到了他们爹手上。
卫曦再见到谢咩咩和温毛毛的时候，就见这两小只被两个姐夫给抱着，谢咩咩看眼睛红彤彤的怕是刚刚哭了一场，温毛毛也有些蔫蔫的。
别问，问就是都被教训了一通。
不过这一通教训也有效果，起码把两个人放在一块的时候不互掐了。
“姐夫。”
温久章一手抱着温毛毛，看见走过来的卫曦点点头，“曦曦。”
卫曦把手里拿的玩具递给温毛毛，“我听说年前闲王病危，是姐夫把他给救回来的？”
温久章点了点头，“正是。”
“那姐夫有没有想过进太医院？”
温久章闻言一愣，随后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
卫曦不意外温久章这个回答。
以他的医术，若是想要进太医院，恐怕早就进了。
“不瞒姐夫，很早以前我便有一个设想。”
温久章见卫曦这么说，便猜出这个设想怕是跟大夫有关，“愿闻其详。”
“太医院为皇室中人乃至大臣诊病，民间医馆需百姓付钱治病，乡野间的走方郎中随缘治病，但大雍依旧有很多的病人，痼疾缠身，姐夫以为为何？”
温久章听得不由坐直了身子，垂眉细想了片刻后，答道：“因为不敢治，无从治。”
“这也是姐夫开设义诊的缘由吧？”
温久章轻嗯了一声。
“百姓不敢治，是他们怕为了治这么一场病，耗费家中钱财甚多，甚至是拖累父母，兄弟姐妹，甚至是儿女，所以宁可拖着，也不愿花费家中本就不多的银钱，更甚至是借钱治病。”
“无从治，人的病症往往千奇百怪，大夫中有明医，但也有庸医，若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病症，恰好那片地方的大夫都没有见过，也没有那个能力医治，那病人也几乎不会挪一个地方去找大夫。因为他们觉得就连当地所有大夫都无从救治，那么就也跟着认定自己患的就是绝症了。”
卫曦轻敲了敲桌面，“那么若是有这么一种医馆，他坐落在大雍的每个州，郡，县，镇，甚至是村子里，诊费药费低廉，甚至是每一年都会为所在区域的百姓免费检查一次身体，有病治病，无病防身。若是出现当地医馆无法诊治的疾病，还可及时调派医术更高明的大夫前去诊治，更甚至是直接调派过去一个由更高明大夫组成的诊疗团，是不是就能解决这些问题了？”
温久章听得全身一震，“这是在全大雍范围内义诊吗？”
卫曦想了想，“也可以这么说。”
温久章这会看卫曦只觉得他实在有些异想天开，他摇了摇头，“曦曦，这是不可能做成的。你知道这要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吗？且不说各地医馆的建造，药材又从哪里来，且说最重要的，大夫，这么多的大夫又要去哪里找寻？哪怕需要的并非全是医术很高明大夫，只是一般水平的大夫，也需要耗费三年甚至是五年的时间去教导培养。可大雍，又有多少愿意学习医术，更甚至对医术有兴趣的孩子？你说的这样一种医馆我也想看到，但我们做不到。”
“我知道这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甚至是三五年时间都不一定能做成，但不真的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做不到呢。一年做不到，那就两年，两年做不到，那就三年，甚至是八年，十年，二十年，哪怕是有生之年依旧看不到设想中的一切，也可以把你的思想传给更年轻的想要接着做下去的人。焉知没有能够实现的那一天。最重要的是，真的动手去做了。我一直相信，人定胜天。”
温久章脸上被温毛毛不小心给糊了一巴掌也没管，只陷入了长久的失神。
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摸了摸被拍红了的脸，“曦曦为什么突然跟姐夫说这件事？”
“因为我想让姐夫你帮我。”
温久章不由无奈地笑了笑。
小丫头真是一如既往的直接。
小七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过来，“小姐。”
卫曦把温毛毛给抱过来圈在怀里，“给姐夫。”
小七一愣，又把手里的小册子给给了温久章。
“这是什么？”
“这是我方才跟姐夫设想的医馆的计划书。”
温久章挑了挑眉，翻开第一页。
视线落在那几个圆滚滚的字上。
“医局架构？药材种植计划？医药人才培养计划？”
三道生僻的字一一看下来，其中的意思他也多多少少猜出来了。
再往下饭就是一页页密密麻麻又有些凌乱的字。温久章适应了一会那通篇圆滚滚的字后，这才认真看起来。
只看了一页，他就从这个小册子上看出来了卫曦对着这个设想的认真。
并非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真的深思熟虑过，而且还想了不短的时间。
后面还有好些张，温久章没有接着看下去，而是手指微颤地把它轻轻合上，又小心地放到袖袋里。
这才对卫曦说道：“曦曦等我回去把它看完，可好？”
卫曦察觉到温久章心头那些激动的情绪，爽快点点头，“我等着姐夫的答复。”
下午，回家的马车上。
卫昀把温毛毛给哄睡了，转过身来就踢了下温久章的小腿。
“你这是怎么了？跟我回趟娘家罢了，中午用饭的时候就有些魂不守舍的？这回家了还怎么老是出神？”
温久章被他这一觉给踢得回过神，揉了揉有点发麻的小腿，“中午用饭前，曦曦来找过我。”
“曦曦找你做什么？”
温久章：“······”他想了好一会，“用昀儿你的话来说，你妹妹她又想要搞事，而且这次还想带上我。”
“她想干啥？”
温久章就把卫曦之前跟他之前说的话又简单说了一遍。
卫昀听完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这是好事啊。”
“可这件事，做起来太难。”
“你要相信曦曦，”卫昀看着温久章，神色难得认真起来，“反正我相信她。只要是曦曦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一件是做不成的。你知道这快七年的时间，我被打了多少次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