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齐已经跟着张警官找了几天没怎么合眼了。
他坐着警车跟张警官回局里的时候，远远看见了在警局外不远处蹲着抽烟，胡子拉碴面色枯黄的宋爸，一下子就红了眼。
“停车。”
他说，张警官也看见了不远处的宋爸，心下了然，刹住了车。
透过后视镜，张警官瞥见贺齐扭头抹了抹眼睛，深呼吸后，打开了车门，整理了一下衣服，见宋爸掐了烟就要起身，奔向了宋爸。
“老宋！”
宋爸抬头，看见想自己奔来的贺齐，心里有些激动，“小齐！怎么样了，有涵涵消息了吗？”
贺齐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末了，他咽了咽口水，拍了拍宋爸的肩，“还没有……但是快了，让我们再等等。会找到的，小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宋爸眼里的光彩暗了暗，知道贺齐是在安慰自己。
宋爸点了点头，稍微收拾了下自己，理了理衣服，看向贺齐，“一会儿好好安慰下你姑奶，她这些天担心涵涵什么都吃不下，眼睛都哭肿了，帮着劝她吃点儿东西。”
贺齐理了理老宋的头发，“你自己不也是。”
宋爸叹了口气，“我没关系的……”
贺齐打断他，“好了好了我知道，姑奶要哄，你也得好好照顾自己，不然小姑回来了谁照顾她啊？”
宋爸鼻头红了红，拍了拍贺齐的肩膀，“辛苦你了，小齐。”
末了，似乎犹豫了一下，又说，“小涵……这事不是你的责任，别太自责了。”
贺齐舔了舔下嘴唇，闷声“嗯”了一声，跟宋爸一起进了警局。
张警官自背后看着两人，身侧的手默默握成了拳，拧着眉毛暗下决心……
“怎么样啊，小齐，涵涵有消息了吗？”
宋妈坐在长椅上，余光瞥见有人走进警局，发现是贺齐和自己老公就直接问出了口。
其实话一出口，看到两人僵硬的表情，宋妈就知道答案了，只是依旧固执地想听一个答案。
贺齐摇了摇头，走向前去扶住宋妈，“小姑奶，会找到的，我们再等等。”
宋妈眼底染上几分落寞和孤寂。
贺齐揽了揽宋妈的肩，“咱们先吃点儿东西好吗？”
宋妈叹了口气，没说话。
贺齐准备哄她吃饭时，宋妈点了点头，“走吧，咱们得照顾好自己，一起等涵涵回来。”
贺齐一怔，猛地点了点头，“好！”
说着跟宋爸对视了一眼，宋爸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许夏看着橘猫被保姆带走，神色复杂。
橘猫在保姆的怀里不住地扑腾着，探出头看着许夏，小肉垫向许夏的方向不住地扒拉着。
许夏睫毛微微颤了颤，隐隐有些动容。那大胖橘平日里倒是没怎么黏他，明明总是时不时被他蹂躏，此刻却像是知道就要分别似的，竟不愿离开。
许夏破天荒快步上前，从保姆手中接过它，抱在怀里顺了顺毛。
“许先生，您……”
保姆出声，许夏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保姆不说话，推到了一边，轻轻带上了门。
许夏挠着胖橘的下巴，看着大胖橘舒服地迷上了眼睛，还不时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自己。
许夏：“那人要是像你一样多好啊……”
许夏最终还是送走了那只猫咪，他知道，有些事，总会来的。
关上门，扣上了袖扣，许夏松了口气，整个人微微放松。
扫了眼逐渐空荡荡的房间，又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又绷起了神经，掏出手机，播出一串数字。
“嘟……嘟……”
许夏拿着手机沉默地走向沙发，坐下，修长的腿交叠而坐，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洁白墙壁仅有的一面钟。
“喂，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自电话里传来，许夏片刻晃神，“你把我们之间来往的痕迹都消除一下吧，我被盯上了。”
“！！！怎么可能，你一向处理事情干净利落不留把柄的，哎呀，妮妮别闹，和仔仔玩儿去。”
一阵脚步声，对面显然到了比较安静的地方，沉声开口，“到底怎么了，邢磊的事儿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难道还有什么批漏？”
许夏咽了口唾沫，“嗯。”
“嗯？”
“怎么可能，谁能查到你的头上？”
许夏扭头看向窗外，“我。”
“你什么意思？我怎么有点儿听不懂啊？到底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焦躁，但更多的是担忧。
许夏吸了口气，难得耐心解释道：“邢磊告诉宋涵是我主谋了一切，之前留下给宋涵的那部手机，宋涵联系了贺齐。”
对面一下反应了过来，“贺齐接通以后录音了？”
许夏：“嗯。”
“那也不至于啊，这点儿事儿你还能摆不平？”
许夏叹了口气，“吴奇反水了。”
语调淡地好像一切都与自己无关，许夏接着说：“联系了花姐也准备逃了，你把痕迹收拾一下吧，消除记录后，应该不会查到你头上。”
对面显然被庞大的信息量一时震慑住，骂了句脏口，“那你怎么办，就这么进去？”
许夏听着时钟摆动的声音，“顾好你自己就好，我的事，你以后就别过问了。”
那头沉默很久，终是“嗯”了一声，“照顾好自己。”
许夏挂断电话，轻声“嗯”了一句，无人应答……
电话那头的人，拧着眉毛，眉宇间皆是担忧，妮妮蹭开门，跑到那人脚下，不住地蹭啊蹭。
“别闹。”
那人蹲下揉了揉哈士奇的毛，抱了抱，一瞬有些恍惚。
——那个人，也会有摆不平的事啊……
许夏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向后倒了倒，回忆起那个充满阳光的午后，回忆起那只猫，那个小小的少年，他将手机卡抽出，用打火机焚毁，换上另一张，安上。
许夏握着手机，看着分针滴答滴答地走着，漆黑的房间里，月光透进来，照射在许夏的脸上。
——还有两分三十七秒。
——一分五十一秒。
……
三。
二。
一。
“祝我生日快乐。”
许夏轻轻说。
他打开手机，播出仅有的那个号码，“嘟嘟……”
电话接通，有些疲惫的声音传进许夏的耳朵，“喂，你好。”
许夏轻启薄唇。
“贺齐。”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