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李杞柠似懂非懂的样子，红翘忙道：“阿珂是你的亲姐姐。”
“亲姐姐？”李杞柠惊得双眸猛睁，扫了一眼静静坐着的胭脂，再看向红翘，懵懵道，“我姐姐不是胭脂吗？”
“什么胭脂啊，是阿珂。”红翘挥手甩着帕子，脂粉味散在空气里。
闻着香气，李杞柠忍不住想打喷嚏，却又死死地抑住了，余香犹在，她却脑子空空的，阿珂……不是她的婢女吗？
儿时住在瑞国公府那阵，阿珂就跟在她身边，后来她打算和红姨娘离开，顺便带走了阿珂……
忽然间，她似乎明白了。
回想当年的事，说离府的是红姨娘，问要不要跟着走的也是红姨娘，细细想来，红姨娘想带走的根本不是她，而是阿珂。
哪有当娘的不疼女儿，原来自己才是借光捡漏占尽便宜的。
随着回忆不断涌现，李杞柠回味后，发现了很多过去不曾留意的事。
比如阿珂从来不自称奴婢，起初更不准李杞柠唤她一声姐姐，和赵嬷嬷拌嘴时说她娘不是妾，还有刚到醉红楼的那晚，红翘不让赵老板带走阿珂。
红翘说，阿珂是她妹子的女儿。
原本以为的客套话，殊不知竟然是大实话。
阿珂，才是她的姐姐。
“那她为什么会在我身边当婢女？”李杞柠心有疑惑便问了出来。
红翘撇了撇嘴，挤眉弄眼过后，才道：“阿蕊和你爹的往事你也是知道的，她不甘心你爹抛弃她，就想着报复，于是过了几年就把阿珂送回去当丫鬟，再过几年她自己再回去做妾。”
一个像自己的女儿，一个像自己的发妻，瑞国公自然会将她们留下。
李杞柠攥紧了拳，没想到自己的姐姐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想起阿珂，熟悉感里多了诸多牵念。
想起自己曾经跟阿珂说，胭脂是她的姐姐，阿珂一定很难过吧。
她皱眉思索，万分急切中，又添了数重焦虑，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救阿珂呢？重重叹息一声后，她向门口走去。
“哎，阿柠，你去哪啊？”红翘追过来问道。
“回宫。”李杞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此时此刻，她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救阿珂，拼了性命不顾一切也要救。出了醉红楼的门，瞧见守在门口的屠封，她并没有理，而是沿着路径直走着。
于是屠封只能追过去，边走边说道：“阿柠姐，阿珂进宫前来找过我，让我告诉你，她叫李杞柯。”
听到这个名字，李杞柠心底一颤，停下脚步侧头看着屠封，平静道：“这话以后不要在外面说，免得日后给阿珂惹麻烦。”
屠封微微皱眉，轻“嗯”了一声。
李杞柠没有过多停留，而是摆手招了辆马车，乘车而去。
留下屠封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马车走远。
“姐姐不是一直在找亲姐姐吗？怎么没什么反应。”
屠封不知道其中原由，嘀咕过后，回身瞧了一眼醉红楼的匾额，轻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那边马车辘辘奔向皇城，停在宫门口，李杞柠心事重重却又不得不镇定，缓缓下了马车，递了腰牌踏进大耀城。
御和殿东阁内，她躬身拜道：“臣请陛下安。”
看似面无表情的她，心里早已经乱如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来见羽安帝。
羽安帝扫了她一眼，淡道：“有事？”
李杞柠咬了咬唇，说道：“臣连日忙着兰台的事，才听说悦贵妃薨了，丧仪已毕，无法吊唁……”
“步皇后和悦贵妃的后事办得是草率了些，你若是念着你大姑姑，就写些经文表表心意吧。”羽安帝不以为意地说着，仿佛他说的那两个人都是无关紧要的。
“陛下，都说流言不可信，臣觉着事情还是应该细细查问，毕竟悦贵妃陪了陛下多年，不能让她含冤啊。”
羽安帝淡淡扫了李杞柠一眼，冷道：“过去她害了不少人，朕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敏贵妃不行，她动了敏贵妃，就必须死，朕赐她自尽也是看她陪朕多年的份上。”
李杞柠不禁打了个寒颤，她见过心思深沉不爱言语的羽安帝，却没见过像今日这般，带着狠厉的样子，这令她感到害怕。
可是她还是硬着头皮，试探着问道：“陛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听说流言是宫外传进来的，宫外的人哪知宫内事，怕是无知妇孺瞎说的吧？”
“无知妇孺？”羽安帝冷笑一声，“她可不是什么无知妇孺。”
李杞柠皱紧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故作疑惑地问道：“陛下知道传流言的是谁？”
羽安帝盯着李杞柠，打量过后，才道：“邵柠。”
顿时，李杞柠觉着浑身血液凝固，见羽安帝盯着自己，更是浑身都不自在，呼吸也不稳了。
“你认识她？”羽安帝深邃的眼神里带着寒意。
李杞柠紧绷着的身躯像是铁板，羽安帝的话，无疑是在铁板上敲下了重锤。
她忙摇头，舔了舔嘴唇回道：“不认识。”
“说起来她和你倒是有些关联，她曾经是李杞楹的婢女，被李杞楹推下马车，得慕修叡所救，收做义女，管理着醉红楼。”
李杞柠听后愣住了，这些都是从哪里听说的？慕修叡是收她做了义女，什么时候收阿珂了？而且还让羽安帝觉着阿珂和邵柠是同一个人。
“三妹的婢女？”李杞柠故作思索，“阿珂？”
“看来你确实认识。”羽安帝淡道。
李杞柠猛然抬头，对上羽安帝的眸子，冷意攥紧了她的神经，令她动弹不得，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做了蠢事，她不该来的。
努力平稳呼吸，她含着惧意，说道：“臣只是怕大姑姑枉死，没想到其中还有阿珂的事。”
“你若想救你大姑姑早就会来找朕，到了如今才跑来说这些，未免晚了些。”羽安帝言语清冷，毫无掩饰地道出了她的心思。
确实，她再忙也听说了这几日的事，可是她并没有替悦贵妃求情，只是袖手旁观，若不是阿珂进宫将她逼到无路，她不会不顾后果求见羽安帝。
在悦贵妃眼里她只是棋子，毫无亲情可言，或许也有微薄的感情，可惜想起自己在宫里待的这些年，她没有救悦贵妃的冲动。
她们是不相关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