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明是骑了好几天快马来的，一路上跑倒了五六匹马。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把京都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没能抓到的人，竟然跑来报复林妍来了。
急匆匆进了雀家，他在大厅里见到了林妍。
小姑娘瞧着又长开了几分，有些消瘦，看着跟长公主越发相似了。
方天明愣了一下才回神：“你最近都没好好吃饭吗？瘦成这鬼样子！”
林妍乐了：“这话应该我跟你说吧，你看看你，都瘦成竹竿儿了。”
方天明揉了揉眉心：“我又犯了几次病，太医说这样很正常，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林妍看他：“是会这样。不过也挺好，变帅了，人瞧着都年轻了好几岁。”
如今的方天明，再不是之前那个帅胖子了，而是棱角分明，眉眼锋利的冷汉硬汉形象。
瘦了。
还黑了。
方天明愉悦地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说话就是讨喜。”
他微微肃了脸：“我想见见他！”
林妍点点头：“你跟我来。”
方天明满身肃杀地跟上林妍，一路上眼神明明灭灭，眼底满是满是凶狠和暴力。
但，当他推开门，看到屋子里抬手遮阳光的那个人的时候，眼底的杀机，凶狠，都不受控制地滞了滞。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他说不上来。
眼前的这个人，仿佛是另外一个自己。
他和他的脸型几乎一模一样，眯眼看着彼此的时候，仿佛是在照镜子。
只不过，比起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更历经沧桑，眼神更苍凉，更阴鸷，更晦暗不明。
方天明忽然有种泄气的感觉，仿佛蓄积已久的力量，全部都打在了空气里。
方楚咧嘴一笑：“呦，来杀我的人来了。”
他舒坦地叹气：“总算是来了，我等得都快要长毛了！这儿没肉没酒没女人，我实在活得不开心。”
他歪头看林妍，笑嘻嘻道：“你可以走了，我很讨厌你，不想让你在这儿看我倒霉。……这怎么说也是我的临死心愿，满足一下可还行？”
林妍轻笑：“自然可以。”
她走到了门口，忽然转头看了方天明一眼：“有个事你大概不知道，你爹死之前，他去找过你爹。可惜，险些被你爹毒死了。”
方天明猛地回头，但林妍已经关上了门，到院子里遛弯去了。
方天明急促地喘息了几声：“就因为这个？”
他掐住方楚的脖子：“就因为那老头子，你害这么多人？！”
方楚哈哈大笑了两声，曾经最想说的话，这会儿一个字都懒得说：“废什么话啊，动手吧！”
他不想质问方天明，凭什么都是方凌的种，他就要备受凌辱地长大。
也不想嘲笑方天明如今的境地，毕竟老鸹不嫌猪黑，如今谁更惨，还真说不着。
反正成王败寇，他死在方天明手里，挺好的。
方天明猛地拔剑出鞘，一剑捅向了方楚的心脏：“你与我方家，从今日起，所有恩与怨，一笔勾销！”
他猛地拔剑，被方楚心脏处喷涌而出的血喷了满身，满脸。
他们流着一半相同的血，被这样的血溅在身上，并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
方天明面无表情地收剑回鞘，脸都没有擦一下，就打开了门出去。
方楚遥遥看着他的背影，低低地笑了起来，直到气息奄奄，彻底失去意识。
林妍坐在廊下闭目休息，听到身边滴滴答答的声音便抬头：“完事儿了？”
方天明忽然把剑扔在了地上，开始上下翻找。
他把钱袋，玉佩，扳指，甚至是发簪，但凡是值钱的东西，他全都拿了下来，递给了林妍：“我把他捅了，捅的是心脏。”
林妍挑眉：“所以呢？”
方天明瞪了她一眼：“你刚刚跟我说我爹干的缺德事儿，不就是因为你看上了他，想要用他，所以想让我留他一条命吗？”
林妍笑道：“主要还是看方大人自己的选择。”
方天明见她不接，直接把东西一股脑塞给她：“我该报复的已经报复了，诊费我替他给你了，只要你能救得活，这个人就是你的了！”
顿了顿，他沉声道：“但林妍你给我记住，如果有一天你管不住他，让他把手再伸到了我身上，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林妍也不嫌弃他手上的血，把一堆东西拢吧拢吧放在石桌上：“可以。”
她笑眯眯：“我送了你一份大礼，方大人，你的大礼呢？”
方天明瞪了她一眼，沉声道：“那个赵源，好像跟陆家有些联系。”
林妍一凛：“陆家的人？”
方天明理直气壮：“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陆家毕竟是只有帝君才能用才能查的特殊存在，我如今告诉你这个，已经是算是违禁了。
总之如果你要找赵源，日后可以从陆家身上下手。陆家要做谍报，常年都跟一些地下组织有联系，这赵源，不出意外跟他们肯定有合作。”
说到这儿，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言尽于此，无论谁问，都记得不许说是我说的，不然绝交！”
林妍含笑点头：“好。”
方天明转头看了一眼关押方楚的屋子，又猛地回头：“我走了，你，去救他吧。”
如果救得活，那就是那个人的运气，也是他替他爹还给这个兄弟的命。
如果救不活，那，就是他方楚的命了。
他匆匆找了一身干净衣服换上，出门，骑马，就这么飞驰着走了。
林妍没去送他，毕竟屋子里还躺着一个，真去送了方天明，回来就得给方楚送葬了。
楚烨抱着秦小宝，暗十八要给林妍打下手，已经进净室做准备工作去了。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钱：“连给你买一株百年药材都不够。”
林妍点点头：“看来方家财务告急，堂堂家主出门，竟然穷酸成这个样子。”
楚烨哭笑不得。这大概是小姑娘做的最便宜的一次手术。
不过林妍挺高兴的。
方楚这个人很有意思，心思缜密，用药鬼才，敢想敢做，只要解开了脖子上那条枷锁，这个人，几乎毫无破绽。
林妍冲楚烨摆摆手：“我去啦！”
又笑眯眯逗秦小宝：“小宝儿乖，快给姐姐打个气！”
秦小宝挥舞着白嫩嫩的小拳头，重重地点了点头。姐姐最棒！
林妍愉悦地低笑起来，转身，快步进了净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