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却竟然真的牵扯出来了陈年往事。
林妍听着楚烨说那女子跳楼而死，不由有些恍惚。
她忍不住问道：“是那女子算计得你？”
楚烨脸色不好：“是她。”
林妍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把楚烨给算计了。
她眉头紧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烨见她这幅表情，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这件事情是他视为毕生耻辱的事，自那之后，他便从原本的轻微洁癖，变成了完全不能被人触碰。
但事有轻重缓急，眼前的小姑娘是他想要求娶，期望能陪伴他度过一生之人，她坦诚她被算计生子的事，他自然也不愿意瞒着她。
楚烨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用嘴笨的办法，主动掰开了伤口给林妍看。
他哑声道：“那女子名叫赵云儿。”
林妍一听这个名字，就忍不住皱眉。
楚烨抬眼看她：“那是赵明儿的姐姐。”
林妍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所以，这赵家两姐妹是都看上了楚烨，一个下药直接上了，一个就为了陷害她不惜泄露军机？
楚烨不敢看林妍的表情，迅速垂眼，只盯着自己青筋暴起的手背。
他沉声道：“宋霖是我当年为了回大秦，阻击业国的那一战中启用的人，已经追随了我十多年。
因为是嫡系心腹的亲眷，又算是看着赵云儿长大，便没做防备。那年宋霖回京述职，带了赵明儿赵云儿两姐妹过来。
我去他们府上的时候遭遇了埋伏，那一战暗一暗二险些齐齐折了，我重伤被抬进了宋府。后来就出了事。”
饶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林妍也还是心中咯噔了一下，高高提起：“你还受着伤……她就敢给你下药？”
楚烨苦笑道：“正是因为受了伤，不好挪动，才被……”
他的脸色很苍白，眼神中含着明显的恶心和厌恶。
显然，即便他是男人，看起来好像是占了便宜的那一方，受伤不能动之下被下药成了好事，也让他恶心到了极点。
林妍早就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了，她见得多听得多了，楚烨说到这里，她已经彻底明白了始末。
这事儿，说白了不是楚烨占人家姑娘便宜，而是那姑娘对楚烨用了强。
林妍只关心一样：“你的伤呢？”
楚烨心中微微一暖，本想瞒着不说，又恐林妍把注意力歪了，索性难得的卖惨了一回。
他照实道：“当时伤了肺腑，那之后更严重了些，有些见不得凉。”
林妍眉头紧皱。
楚烨平日里就穿得比旁人厚实些，往日没觉得如何，今日再想，可见根本不只是严重了些许而已，也不是普通的见不得凉。
分明后遗症十分严重！
楚烨听不见她的声音，又忍不住抬眼看她：“你会因此而厌恶我吗？”
林妍反问他：“你会因为有人算计我，而厌恶我吗？”
楚烨恍然，接着便忍不住释然地笑了一下：“不会。”
林妍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真正该被厌弃的，是那些居心不良，不择手段的人，而不是受害者。”
楚烨眉眼间的凝重，心头的枷锁，直到这一刻才真正落在了地上。
他睫毛颤了颤：“这话，没有人对我说过。”
那时候，要不是他因为那件事情险些死了，许多人，甚至包括了郑虎在内，都没觉得那是一件多大的事。
在当时的所有人看来，如果不是伤到了他的身体，睡一个女人而已，喜欢了就收房养着，不喜欢了就丢到院子里不用管，根本无伤大雅。
那时候，没有一个人会觉得，他是一个受害者。
楚烨看着林妍，郑重道：“今天多谢你听我说这些。”
他认真道：“那是我的一个心结。虽然自赵云儿死后，再没有人提过，但我始终如鲠在喉，谁碰我，便想剁了她的手。”
林妍忽然很想摸摸他的头顶，从前那个无所不能的摄政王，直到这一刻才真正像是个凡人了。
原来他也会有因为太信任别人，而松懈了防御的时候。
原来他也有被欺负而难过隐忍，却什么也不说的时候。
林妍不由勾唇笑了起来：“我想拍拍你的肩膀，你想剁了我的手吗？”
楚烨微微一滞，眼中浮出无奈之色：“……要试试吗？”
林妍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倾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烨愣了愣，全身僵直，好半晌才认真道：“我不想剁你的手。”
林妍噗嗤一乐，愉悦地大笑了起来：“看来我在摄政王这儿，是特殊的。”
楚烨心头猛地跳了跳，几乎想要伸手捉住林妍正在收回去的手。
他勉强克制住了心头的冲动，把掌心因为紧张而出的汗擦了擦，轻咳一声：“之前你故意提起陆贞的戏言，想说的是什么？”
林妍从善如流地放过了他，敛了敛笑容：“陆贞的话虽然是乱说的，但也让我有了一个新思路。”
楚烨眉宇间浮上凝重：“说说看。”
林妍沉声道：“杀手组织培养杀手，大多是从民间选取流浪儿，或者是从人贩子手中直接买人，不会用借腹生子如此繁琐的方法。”
楚烨点点头：“的确如此。”
林妍继续道：“之前陆贞为了激怒我，故意栽赃你，还说你这么做就是为了好玩儿，想玩弄我的身心来取得快感。”
楚烨黑了脸：“放屁！”
林妍还是第一次听他讲脏话，憋着笑看他。
楚烨耳朵一红：“抱歉。……你继续。”
林妍低笑一声，继续道：“虽然只是为了激怒我而现编的，但也未尝不是一种思路。
或许是给贵族子弟牵线，让他们玩弄贵族女子耍乐，一方面笼络人，一方面也是一个把柄。
再不然，就是刻意算计那些位高权重之人，借用贵女的肚子生下那些人的孩子，在把持孩子，作为他们日后谈判的筹码。”
楚烨神色凝重，虽然很荒诞，但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很有逻辑和可行性的思路。
林妍开始举例子：“比如摄政王，摄政王位高权重，却一直没有娶妻，一年两年或许没什么，日后呢？
或许等到摄政王人到中年，甚至是暮年的时候，后悔自己没留下一个子嗣呢？
这时候，如果他们把孩子带出来，证据确凿，又跟摄政王长得极像，摄政王会舍得不认孩子吗？
又或者，他们先拿孩子威胁摄政王，摄政王不愿意受这个威胁，他们算计杀害了摄政王，然后拿出遗腹子的名头，造反呢？”
楚烨一开始还有些哭笑不得，听着听着，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脸色不大好地开始在屋子里打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