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句话，就叫乖乖巧巧的一个大男孩炸了毛。
江沉差点跳起来，“我怕你？我……我！”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容许他在女孩面前极不礼貌地表示厌恶，可是这女人蹬鼻子上脸的做派，这也过分了吧？
江沉深吸一口气，狠狠攥紧了拳头。
这女人还嫌害他不够惨？！
曾颖也觉出了不对劲，咳了两声，低声提醒，“过了啊！”
“过了？”钟遇雪轻嗤一声，摇摇头，笑了，“颖姐我问你，现在咱公司旗下一共有几个艺人？”
“两个……”曾颖一愣，不解道，“怎么，这也有问题？”
“是啊，才两个人，就开始内部起火，”钟遇雪唇边笑意戏谑，眼底却一片冷然，“哎，你说这以后要是人多了，我看公司也不需要什么营销啊公关啊市场啊，就靠自家鸡飞狗跳，走黑红路线足够了！”
“对不对，江先生？”
她笑眯眯地转头看，对方立刻嫌恶地撇开脸。
江沉这边仍是咬牙切齿地盯着她，曾颖那头却忽然沉默了。
空气凝固了一瞬。
再开口时，钟遇雪放轻了声音。
“能请教个问题吗？”
江沉神色躲闪了一下，明显有些抵触，然而被曾颖的目光所及，还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咱们之前不熟吧？”
“所以你这么重的负面情绪，到底是为什么？”
……
江沉背影猛地一晃，慢慢转过头来，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不止是他，这次就连曾颖都是满脸诧异。
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钟遇雪被这惊悚环绕的目光盯得后背发凉，心下陡然一惊，面上却神色如常。
她定了定神，一字一句仍是平静得可怕，“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首先弄清楚一点，我跟你一样，都是受害者。”
“既然到了新公司，何苦再给自己添堵？”她那双纯黑的瞳孔里，含了一点波澜不惊的笑，宛如沉静海面有春风渡越，“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把自己人当瘟神一样防着。多树一敌不如多交一友，与其把账算在我头上，还不如从环球身上咬块肉！”
江沉被她一句接一句的说教给整懵了。
他自小都是父母老师眼中的乖孩子，平时所做唯一所谓离经叛道之事，就是抛下大好前途不要，一意孤行扎进了娱乐圈的大染缸。
这等咄咄逼人的阵仗，他几时经历过？
况且，面前正抽丝剥茧教训人的，还是个比他更年轻的小姑娘。
他根本不敢直视钟遇雪的眼睛。
她的瞳孔极漂亮，平静且微凉，宛如隔墨池之水，望见山外细雪漂泊。偏生却又极深邃，有种无声无形的威慑力，目光轻轻一掠，便如惊起满地白霜。
“如果你还是这个心态……”钟遇雪轻轻笑了一下，慢悠悠地道，“那我劝你还是回舞团吧，娱乐圈，你待不下去的。”
说完话，她一眼也不曾留，擦肩便走。
她说什么？
她说……这个娱乐圈自己待不下去？
江沉怔忡了一瞬，忽然像是被戳了最痛处，一拳砸在了墙上。
那双原本温温润润的眸子，泛着红，充斥着凶悍愤怒和颤抖，像只小狼似的狠狠盯着钟遇雪并不宽厚的背影。
他在钟遇雪身后，冲那个背影喊道：
“能不能在娱乐圈立足，你才是最没资格说话的人。”
“钟遇雪……咱们走着瞧！”
*
“你吃错药了是不是？”
曾颖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扔，声音里硬压着火气，“头一回见面就把人一顿训，你好本事啊！”
钟遇雪的身子陷在柔软沙发里，静坐了半晌，才淡淡道：
“他活该。”
“行，我不跟你争，”曾颖气笑了，办公室的门摔得震天响，“钟遇雪，我再郑重其事问你一遍，娱乐圈你到底是留是走？想留下，以后说话做事都给我十二分收敛，能听明白吗？”
曾颖站在她面前，弯腰看着她，漆黑的眸里散着淡淡的压迫。
钟遇雪身后紧握成拳的手，一愣，松开了。
她偏开脸，声音轻轻的，“我知道了……稍待片刻，我去给他道歉。”
曾颖被她这一会杀伐果决一会又乖觉温顺的态度搞得晕头转向，往办公椅上重重一坐，神色恹恹地有些烦躁，“……道歉就算了。”
钟遇雪虽然态度恶劣，但话糙理不糙。
因而在气她说话没分寸的同时，曾颖又暗自惊诧。
就连她都下意识地认为，江沉在经历了接二连三的磕绊之后，心中一时有怨气排解不开亦无可厚非的时候，钟遇雪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偏偏，她说的又句句在理。
那是最该做的事是价值最大化，但是少有人做得到。
这般理智到极点，甚至有点冷血的心性，叫人佩服，却也隐隐生忧。
曾颖的看她的目光亦有些复杂。
两日相处，本以为该看透了的小姑娘，竟越发扑朔迷离。
她就像是雾气中的玉雕，易知她的美丽与名贵，却难以知晓其内质真章。
空气静默了许久。
曾颖端着茶水，试探问，“江沉……你真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钟遇雪轻轻摇头，“之前从山上摔下来，磕到头了，许多事都记不清了。”
曾颖叹了口气，办公椅滑到了她面前。
“因为你的原因，他之前被人恶意制造过的绯闻。”
“你没事，但差点毁了他。”